景时说完没去看许雾脸上的表情,他微微偏头站在原地,额前碎垂下,遮挡住眼底深沉的雾霭。
淤泥满塘的死水让他无法挣扎。
许雾劝道:“景时,你再好好想想,好吗?”
“许老师,我想的已经够久了,我不能总麻烦你。”景时声音有些闷,他比许雾高一个头,站在她面前埋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距离几米远的孟怀生,他精神失常一样嘴里不停地絮絮叨叨。
许雾看见景时这副模样,突然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她到现在好像才明白,眼前这个不过17岁的少年,已经独自一个人坚持了很久。
“至少等助学金下来吧。”许雾说。
她没再继续劝说景时,抬手轻拍景时的肩:“应该下个月就会落实,虽然不多,但那也是你花时间去填写申请表,总不能都落了空。”
景时没反对,‘嗯’了声表示同意。
教学楼响起上课铃,景时下意识瞥向早就空无一人的校门口内侧,原本人满为患的校门口,现在只有他们寥寥几人。
他摸向衣兜里揣着的物品,抿唇沉默。
现在应该没人会管他了。
许雾接下来还有课,不能耽误太多时间,也不再插手这件事。
她说:“景时,你和你的父亲好好谈谈,老师就先回去上课了,还有你的字,有空练一下,英语老师拿着你的作业认了半天。”
临走前,顺带批给景时一天假才回学校上课。
两位门卫大叔也没再继续压制孟怀生,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但那两人的眼珠子时不时往景时那边转,伴随着背后的窃窃私语。
景时脸上一贯冷漠,他问孟怀生:“闹够了吗?”
“小时。”孟怀生没了束缚,一瘸一拐上前双手抓住景时的手臂:“爸爸也不想闹的,可是你不回家,我又找不到你。小时,他们宽限了我一天,只要再付他们一点利息就好了。”
“你上台打一次拳不是能赚好几万吗?这次爸爸要得不多,就只要五万,五万你只要打一场就够了,一场就能帮爸爸还上,小时,现在只有你能救爸爸了。”
“爸爸向你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孟怀生一边说着,抓着景时的力气就加重几分。
孟怀生就是这样的一个矛盾的人,有需要的时候对你和颜悦色,甚至可以低声下气,但没有需要的时候,就继续维持着他那可笑的尊严。
说到底,全都是为了钱。
景时深呼吸了一口气,孟怀生断断续续地声音吵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胸口起伏,忽地压下:“孟怀生,你的保证值几个钱?你让我救你,谁他妈的又来救我!”
面对突然情绪失控的景时,孟怀生不受控地松开手。
以前景时年龄小,孟怀生没少打他,并且景时一旦出现反抗,他就会揍得更狠,完全将一个孩子当成沙包练习。
可渐渐地。
景时比他高了,力气也比他大了。
孟怀生突然瞪大眼睛,表情扭曲起来:“你真是反了天,竟然敢冲你爸脾气,老子生你养你,你就该给老子钱,早知道你这么没用,刚生出来就该把你掐死!”
说着,孟怀生伸手拽住景时衣领,二话不说一拳砸向景时。
拳风扑到景时脸上,却在拳头即将碰到他抱着纱布的脸颊时停住了,孟怀生被景时一手捏住腕骨,骨头几乎碎裂的疼痛瞬间席卷孟怀生,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你以为还是小时候吗?”景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