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回家路上,徐长安一直在想这事。
夫子说得如此笃信,难道他比我还了解自己的状况,抑或游学这件事,对我的前途而言,本身就有不可思议之处。
但这样的可能性有多大?
人生苦短,穿越不易,这可是一个必须想明白的问题。
做一个无欲无求的逍遥公他就不香吗?
就像现在这样,读读书,练练剑,听听琴,吹吹牛,逗逗小女生,以后有了闲暇,还可以偶尔玩点焚香品茗,挂画玩石之类的行为艺术。
快然自足,不知老之将至。
茶可以饮,酒可以喝,当然,“五石散”之类的药是坚决不能嗑的。。。。。。
他一边走,一边想,不知不觉间,已走到宁安坊与太平坊相交处。
这里与皇城内衙相隔不远,又紧挨着东市,因此店铺毗连,笔行,酒肆,铁行,肉行等一应俱全。
鳞次栉比的楼宇,楼檐翻卷的旗招,店门口招呼的伙计,川流不息的顾客,行色匆匆的路人。。。。。。共同组成了长安城最繁华的盛景。
此时已近黄昏时分,夕阳西下。
行走在光影之中,徐长安独自体味着这份喧嚣,心底却是没来由一声叹息。
他下意识将手伸入怀中,指尖却碰到一卷柔软的纸状物,他心中一动,忙从怀里掏了出来,展开一看,竟然是那日莫愁隐匿过的山樱图。
花辞树,红颜已去。
诶,它不是挂在我宿舍墙上的吗,此时怎会藏在了身上,莫非。。。。。。我又被那妖女寄灵了?
可她在哪儿呢?
“闪开,闪开,官兵借道!”正当此时,一阵呵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行人纷纷避让,街上一时间乱作一团。
徐长安回过神来,只见一队以禁军门旗为前驱的银甲军士疾走而来,中间还夹着两辆帘帷紧闭的青棚马车,四周各有数名体型精悍,目光敏锐的护卫,成环状结阵而行。
手弩,横刀,红色短披风,玄甲彩纹官衣。
这样的服饰装备,徐长安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了,大理寺曾遇上过的绣衣卫。
这回又是护送哪位极重要的人物?
此处为一处十字街的正中,向南通东市,向西通神龙大道,沿北的街道,则可通往皇城南端的“承天门”。
好像有点不对劲儿?
他突觉耳廓微颤,仿佛有一丝极轻,极细的低频音,穿过街上各种喧嚣的噪声,直入他的脑海深处,一种熟悉的心悸感不期而至。
抬头往西北街角望去。
高低错落的楼宇飞檐,棚伞顶部,酒旗,全都沐浴在一片淡淡的金色光幕之中,伴着几道炊烟,犹自带着一种暖洋洋的悠闲之意。
而高挂在檐尖之上的那一轮落日,虽不似往日那般火红,却也分外明亮,仿佛一面反光的镜子。
一面少了些温度的镜子。
镜子中似有无数淡淡的光点。
就在此刻,这光点竟自徐长安心中,莫名地引生出某种兴奋而恐惧的情绪。
“真的是你吗?”他喃喃说道。
其实他也不大肯定这个“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