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媳妇和老四拦在马车前,他娘嘴里咒骂着什么。
“咋回事,都干啥呢?”罗老三小跑过来。
“安儿,你拿着铁锹干啥,快放下。”他在巷子口,已经听见有人对着他大闺女指指点点了,有些焦急的说道。
罗安听着她爹的声音,眼泪忍不住的掉,大哭出声,像是要道尽心中的委屈。
“安儿,快别哭了,到底咋的了,有爹在呢!”罗老三有些手足无措,大闺女一向娴静,还没这么哭过呢,这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爹,他们要卖了好儿。”罗安哽咽着说道。
“三哥,别听三丫头瞎说。人家王府给小郡主找玩伴,不但有月银,还能一起读书弹琴,这是多大的好事。”
罗安气恨的大声驳道:“四叔当我爹是傻小子吗,任由你糊弄。什么玩伴,那就是入王府当奴才,没准让小郡主打死。”
上辈子,四叔说好儿丧命,是自己贪玩好奇,惊了小郡主的马,这才被踩踏而死。
可好儿一向乖巧听话,到了那规矩森严的王府,怎会自己乱走乱动?
罗老四喝斥道:“三丫头,不可非议小郡主,你也不怕给家里惹祸。”罗安的话中可有小郡主暴唳的意思了。
罗老三平日就看不惯罗老四的行径,考取功名不昼夜苦读,却是到处结交钻营,总想着谁提拔他一把,最近还上蹿下跳的想着谋府衙的。
他自然是更信罗安的话,他也读过书,明白道理。这些年在市井中讨生活,利益得失,他看的透彻、通达。若真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那多半也是张铁饼。
罗老三说着“好儿不去。”就要上前把小闺女接下马车。
罗老四上前去拦,“三哥,你。。”,话没说完,就被罗老三推了个趔趄。
罗老四忿愤的看着罗老三强壮的臂膀,知道今天这事怕是不成了。
他给了车夫三十文钱,打走了车夫。
老槐树下的街邻指指点点,罗安抬头看向天上的大太阳。
少女丝散乱,衣裙不整还沾着土,却丝毫不影响她的美。
阳光照在她瓷白光洁的额头,皮肤轻薄的像是一碰就会破掉。
蛾眉螓,大大的杏眼,鼻子挺翘,眼角眉梢一颗小痣,更添娇俏。
身量纤纤,布衣荆钗,难掩丽色。
强烈的阳光刺进眼里,脚踩在地上,让罗安更有了真实感。
是的,就在刚刚,她重生了,重生在好儿被送去王府之前,所有的一切都还来得及。
大庆三十一年冬,北狄人破了边关。罗家人一路南下逃难,途中小弟走丢,爹也死了,阿爷把她送给守备大人,换得了罗家人平安入城。
三个月后,城破,北狄兵冲进了守备府后院。砍瓜切菜般收割了府里奴仆的性命。略有些姿色的丫鬟都要拉到廊下行那禽兽之事。
她不堪受辱,一根簪子结果了自己的性命。最后残存的意识,她看见守备大人满身浴血的冲进她住的小院。
之后她就四处飘荡。跟着一支平乱的军队,看他们击退北狄兵,看他们推翻昏庸的启皇帝。
新朝建立,她飘进皇家宗祠,新皇祭拜祖宗牌位时,一个漩涡她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再清醒过来时,她就在井边洗衣裳。
上辈子的记忆翻滚,她想起了这一日将要生的一切,这才有了拖延时辰,等他爹回来的主意。
罗安抹掉被阳光刺出的眼泪。
他爹是个响当当的汉子,对阿爷阿奶孝顺,却也被他们摆布算计。
这辈子,她一家,一定不能再遭受上辈子的悲惨。
先离了罗家,他爹才能少受阿爷阿奶的影响。等她势力强大,这帮子豺狼虎豹再敢算计她家,新仇旧恨,到时候一起算。
心里思量着,罗安也走回了院子。
罗老太正耷拉着脸:“老三,你咋这不知好赖,亏得老四有好事就想着你这个三哥。”
“你媳妇连王府的银子都收了,明儿就让老四送去,你可不能再拦着。”
罗老三皱眉,“孩子她娘,你收银子了?快拿出来!”
又对罗老四道:“这事我不同意,明儿你就把银子还回去。”
谁知郑氏却站在那不动,罗老三又催促了她一声。
郑氏支吾着,“孩子她爹,银子,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