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立马有眼色的人附和道:“皇后娘娘不愧母仪天下,六皇子有您这样的母亲真是三生有幸啊。”
众人才像是惊醒般连连附和起来。
唐潇染看在眼里,只觉得格外讽刺。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被人扔在湖里,险些丧命,竟然没有一个人关心他落水后如何,反而要陪皇后在这里演戏。
她牵起嘴角,忽然看透了这个朝代,每个人都戴着面具活着,让人分不清究竟哪一秒才是真实的自己。
她这样的反应落入孟鹤柏眼里,像是看透唐潇染的心思,安慰道:“若要强盛,这些是必不可免的,就连你们的六皇子自己,长大以后也难保不会变成这样。博平县主,你这样的真性情在皇宫是很少见的,若有机会,请你来我们西辽,体会一下西辽的风土人情,相信你会喜欢的。”
唐潇染悲伤的情绪被孟鹤柏的话语冲淡,她好笑地看了一眼孟鹤柏,道:“大皇子这是在拉拢我吗?”
孟鹤柏也笑:“若我西辽能得县主这样一位人才,哪怕举国之力也会将她奉为座上宾。”
他们聊天的举动落入有心之人的眼里,立马就有人出言道:“不知县主何故与西辽使臣如此亲近?方才便见你们二人待在一处,这御花园僻静少人,若不是生了六皇子的事情,不知县主和使臣在此是要如何?”
唐潇染闻言望去,只见言的人是一名老臣,他与唐潇染的目光对视上,也丝毫不惧,反而饶有兴致地摸摸自己的胡子,一副拿捏住唐潇染的模样。
其他人听闻,瞬间被他的话误导,看向唐潇染和孟鹤柏的眼神也变得不清白起来,窃窃私语声不断响起,就连皇后也皱眉看着唐潇染,似乎在等唐潇染的解释。
孟鹤柏立马道:“小王与县主清清白白,只是在御花园偶遇,碰巧遇到此事才在一起。毕竟是你们大虞皇室的一条人命,小王若置之不理,岂不是枉人之纲常?皇后娘娘,您说呢?”
这话倒也有几分在理,皇后的眼神稍微和善了些,正要开口时,又被方才那位老臣打断:“臣方才已命人前去探问过使臣的行踪,使臣是不知御花园在何处的,偏偏博平县主前脚刚出大殿,后脚使臣便问沿路的宫女县主去向何方,此等行径实难不让人多猜想,还请县主给我们一个交代,也好还了自己清白。”
“简直是一派胡言!”
一道暴喝声从远处响起,正是刚才跟着皇帝去而复返的墨瑾尘。
他径直走到唐潇染身边,朝她递了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冷冷地看着那位老臣道:“尚书大人,您也是两朝重臣了,您家中也有儿女,应当明白将一些捕风捉影的话说出来,是有损他人清誉的。博平县主一心为着大虞,在皇宫里为陛下杀出一条血路,难道如今众人都忘记了吗?!”
墨瑾尘的质问逼得众人纷纷低下头,不敢直视。
唯独陈尚书还直挺挺地立于原地,他微微眯了眯眼,反驳道:“四殿下爱才之心老臣知晓,博平县主的功绩我们也都记在心里,可今日之事不能与之相提并论,这事关大虞和西辽的脸面,今日就算得罪了四殿下,老臣也要问个明白!”
墨瑾尘还要再争论时,唐潇染伸手挡住他。
墨瑾尘看向唐潇染,只见对方脸上并无丝毫慌乱,由此,墨瑾尘便放下心来,由着唐潇染去了。
唐潇染脸上的笑容不减半分,她反问陈尚书:“尚书大人,您说疑心我和西辽使臣有染,既然您已经派人去问过沿路的宫女,不妨请她们前来,一一问话,看看有没有一个人亲眼看到我和大皇子有过逾矩。”
“哼。”陈尚书不屑一笑,“巧言令色,县主先前救过陛下,如今又救了六皇子,其他人讨好县主都来不及,哪里有人肯说实话开罪县主呢?”
“哦?那尚书大人是没有人证了?”
唐潇染脸上的笑容愈明显,这笑容看得陈尚书无故有些脊背凉。
“既然尚书大人没有人证,那就来看看本县主的人证吧。”
“奴婢愿作证!”
与此同时一道声音响起,众人纷纷望去,只见双盼领着一个宫女前来。两人双双跪在皇后跟前,行完礼后,双盼看着陈尚书道:“尚书大人与我家小姐想到一块去了,所以早在大家来的时候,小姐便让奴婢将这位宫女带来了。”
那宫女许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说话都有些哆哆嗦嗦的,却还是将话说得明白了:“县主出了大殿,便让奴婢领她去御花园,因着大殿里太闷了,县主说要出来透透气。到了御花园以后,县主心善,心疼奴婢在冷风中冻着,便叫奴婢回去避风。奴婢心中感激,所以并未离去,一直在入口等着县主出来,正好撞见使臣进御花园,奴婢怕有其他人看到会说县主闲话,便在使臣身后一路跟着,直到……直到……”
“直到什么?”陈尚书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那宫女问道。
那宫女似是想到了什么,害怕地抖了抖身子,继续道:“直到县主他们撞见有人谋害六皇子,奴婢胆子小,从没见过这场面,吓得奴婢转身跑了。如今却听闻县主被污蔑清白,奴婢不愿县主平白无故被污了声誉,故而壮着胆子来为县主作证。”
她顿了顿,声音高昂:“县主与西辽使臣从未有过逾矩,奴婢亲眼所见,为证县主清白,奴婢愿去慎刑司受罚。”
说罢,宫女重重地给皇后和唐潇染磕了头。
皇后见事情已经明了,立马眼神示意身边人将她扶起,方才疑心的模样全然消失不见。她笑着拍拍唐潇染的手,道:“本宫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断不会做出这种有损大虞颜面的事情来,此事是陈尚书的过错,但陈尚书向来是心直口快之人,如此咄咄逼人也是想查明真相。好孩子,你呢,肚量也要放得大些,此事就由本宫做主揭过,往后你和陈尚书都还是朝廷的肱股之臣,应当和和气气才是。”
陈尚书闻言,有些不满地看了唐潇染一眼,似是不甘心自己被一个小辈打脸。
唐潇染看着皇后这副虚假的面容,扯了扯唇,只道无碍。
于是这场闹剧便真的轻轻揭过,没有人知道这里方才生了一件足以让唐潇染死无葬身之地的事情。他们的表情、言行、举止无一不在表示着这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情。
唐潇染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默默攥紧了拳头。
等出了这个宫门,就不要怪她手下不留情了。
她默默让双盼记下那个陈尚书的脸,让双盼去打听他家的住址。
墨瑾尘看着双盼离去的背影,收回视线,问唐潇染:“又憋着什么坏主意了?”
“此仇不报,我非郁闷死,左右不伤及他的性命,你若敢插手,连你的府邸一起拆。”
唐潇染怒气冲冲地警告完墨瑾尘后便走了。
留下墨瑾尘和孟鹤柏面对面。
孟鹤柏看着唐潇染的背影,挠头:“她这么喜欢拆人府邸吗?”
墨瑾尘叹了口气:“也许吧,回去也守好你住的那间客栈吧,省得她波及到你,连你的客栈都不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