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要我说,无情道本质上不是纯粹地摒弃七情六欲,而是为了得道,可以不顾一切在所不惜,为了变强,也可以无所不用其极。所以才说,无情道是苍生道中最厉害的,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李停云直言道:“做不到麻木不仁,就修不成无情道。”
“坐而论道,不如起而行之,你没有一步一步走过,便不能轻易下定论。”
梅时雨虽不像王伍那样,对十多岁的少年全然不屑一顾,但也并没有认真琢磨他的话,旁人一家之言,如何能推翻他自己走过的上百年修行之路?
李停云也不再执着于跟他讨论自己的想法。
举起两只被绑在一起的手,“师尊,我听你的,以后不会再看那种污秽的东西了,你帮我解开这个,好不好?”
“不好。”
梅时雨淡淡道:“这是惩戒,你就受着吧,免得手脚不稳。”
李停云抓着他的衣角,无辜道:“我这个人还是很稳重的,师尊你信我……”
梅时雨没理会他的矫揉造作,抽身就走。
缚仙锁一牵,“跟上。”
李停云目光晦暗,神情幽怨。
以后不把捆绑这套变本加厉地用在梅时雨身上,他名字就倒过来写!
俩人与赶来的王伍会和,后者忿忿不平地讲述着他返回去找人说理的悲惨经历,果不其然,小贩和地摊早都不见了,他找了一圈下来,连根鸡毛都没见到。
梅时雨走在前面,心思微沉,之前探查到的那股陌生灵息,此刻又出现了。
一个修为境界或许不在他之下的人,一直在跟踪着他们,形迹若隐若现,就算没有敌意,也是个不小的威胁。
到底是谁?!
梅时雨手腕一紧,不必回头看,也知道是徒弟停下不走了,他拉了一把,还是不动,侧身回望,却不见少年的身影。
“元宝?”
“咋了?”
王伍见他回头找徒弟,跟着停下脚步。
“咦,人呢?”
四处张望。
“他不是一直在我们身后吗?我刚才还用余光瞟见了,小兄弟脸色不太好看,像是不愿意给你牵着走。”
梅时雨面色微变,缚仙锁蜿蜒垂地,散着微弱的光亮,指引他走向路边,走到一个挂满傩面具的杂货摊跟前。
摊子无人看管,王伍伸长了脖子,哟,这不妥妥的零元购吗?
心思算盘噼里啪啦作响,拿起面具就要往脸上试戴,却被梅时雨劈手夺下。
“这里有古怪,先不要乱动。”
梅时雨把造型奇诡的面具重新放回摊子上。
摆放傩面具的摊子,主体实则只有一张长桌,表面罩了层红布,多出来的部分拖在地上,遮住了桌子下面的空间。
桌上竖着竹子和篾条编织而成的货物架,一张又一张傩面具陈列拥挤,随风而动,碰撞出沉闷的皮鼓声。
地界天色昏暗,犄角旮旯里漆黑一片,但修仙者耳聪目明,梅时雨很快就现桌下一滩干涸的血迹,与拖地的红布混为一色。
隐约还有新鲜血液缓缓渗出。
梅时雨俯身,缚仙锁垂落,浸在血水之中。
“元宝?!”
他一掌推翻长桌,劲风吹开碍眼的红布,伴随着满摊货品哗啦啦坠地的声响,赫然一只青面獠牙、红髯白瞳的长舌吊死鬼张牙舞爪朝他扑来。
梅时雨眼瞳微微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