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溯暂时放下这个问题,又转向另一边的抽屉。
那里面的几本书无一例外装帧精美,皮革封面镶嵌有尖锐的金属角,纸页已经有些黄,除此之外被保存得很完好。
凌溯拿起一本书翻了翻。
宋淮民诧异道“你看得懂”
已经和凌溯合作了这么久,宋淮民依然经常会对这个人的知识储备产生好奇,有时候甚至还会被吓一跳就比如在开保险箱和撬锁领域,凌溯表现出的过分熟练和热衷,还是让从警多年的副队长有点神经过敏
“拉丁语,德语,意大利语。”凌溯点了点头,“还好,都不是什么难懂的小语种。”
凌溯逐一拿起书翻看,他看书的度很快,书页在他手里出哗啦啦的响声“海涅诗选,第一哲学沉思集,我们的这位船长的思维世界很有深度嗯”
他拿起最后一本书的手停了下,又合上封皮,仔细看了看。
宋淮民留意到他的神色,快步走过来“有现”
“算是。”
凌溯点了点头,他把那本书放在桌面上“神曲。”
进入潜艇后,他们几乎都已经暂时忘记了那本介绍册。
这艘沉没的潜艇的确很具有年代感,但不论怎么说,都显然与中世纪有关天堂与地狱的讨论大相径庭。
三十五岁的但丁受指引来到炼狱,他看遍地狱的罪孽与刑罚、看到了净界山和悔悟的灵魂,然后他骑着保险箱叼着烟掏出了一把手枪
“什么意思”凌溯驱散了脑海里的联想,摸着鼻尖沉吟,“血肉苦弱机械飞升吗”
庄迭抱着那本神曲翻了几页,忽然起身,朝保险箱走过去。
宋淮民追问“想到了”
庄迭坐在保险箱前,点了点头“介绍册上写得很清楚。”
结合他们的处境,前两句其实已经不难翻译。
第一句“这不是天堂,是一层监狱”,是在提醒他们有关天堂岛错乱的扭曲认知,而“舍弃所有的希望”就是脱离这种状况,进入潜艇内部的正确方法。
“雷鸣般的哭声,宽阔的坟场烈焰燃烧,山谷里狂风大作,到处泥泞浑浊这四句其实是在不同章节里的片段。”
“雷鸣般的哭声在地狱的第一层,燃烧的坟场是第六层,山谷的狂风在第二层。”
庄迭停下来,仔细想了想“泥泞这个设定在第三层和第五层都出现过,但这句话应该出现在第三层。”
“1623,密码应该就是这个。”
庄迭刚学会开保险箱的手法,很有兴趣,一圈圈来回拨着咔嗒作响的机械转盘。
宋淮民听得愕然“这也太难了要是有人不懂那几门外语的怎么办那群挟持者都懂得这么多吗”
庄迭专心拧着密码锁,他其实也不懂这几种语言,但因为会背好几个翻译版本的神曲,所以半猜半蒙也能大致确定出对应的章节“其实”
他本能地正要解释,却又忽然意识到什么,及时刹住了下面的话。
庄迭闭严了嘴,谨慎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会生这种事,很可能是他们自己的问题。
这艘梦中的潜艇,依然会随着进入者自身的认知,生诸多极细微的调整。
头脑越简单,解谜反而就越轻松。
记忆中存在的内容越全面、想到的情况越多,就越会不断触新变故,遇到新的谜题。
如果进来的都只是普通人,就不会看到他们眼中这几本书的内容事实上,庄迭甚至怀疑那些人翻开书后,除了几个直接指向密码的关键字之外,就干脆全部都是空白。
而这些书所用的文字之所以能显现出来,是因为进入潜艇的三人中,凌溯很清楚海涅是德国人、神曲是意大利语著作,甚至能大概回忆起每本书里写的内容。
同理,正是因为宋淮民懂得枪械常识,那把没有子弹的枪才会出现在抽屉里。
而存在于他们所有人认知之外、目前还没人想到的东西,则暂时不会被观察到。
比如那个唯一空着的左侧抽屉,比如消失的子弹去了什么地方,比如
一道影子突然由身后袭向凌溯。
凌溯站在桌前,他双手扶着桌沿,正俯下肩膀研究桌面上散落的信纸,某种坚硬阴冷的触感已经突兀地攀上了他的脖颈。
宋淮民脸色骤变,刚要掏枪,蹲在保险箱前的庄迭却远比他反应更快。
就在刚才,庄迭恰好拧对了最后一位密码。保险箱的门自动弹开,里面有一个陈旧的笔记本,还有一封已经写好却未被寄出的信。
这些东西现在都被毫不留情地扫了出来。
宋淮民握着枪,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
他眼睁睁看着刚才还要队长抱着哄的新队员站起身,单手抡起保险箱,冷静地瞄准方向砸过去,把掐住凌溯后颈行凶的骷髅重重砸翻在了地上。请牢记收藏,&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