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饭吃了很久,几道菜被她吃得七七八八。
苏樾的饭量还是和以前一样,甚至更小了。
知安时常怀疑他有厌食症,可她给的东西他都会吃,只是吃得少点罢了。
她也听说过会有人天生对吃饭没兴趣的,可能苏樾就属于这一类人。
不过他很会做饭。
他好像学什么都很快。
知安吃完最后一口饭,看着面前递来的一张湿巾,乌黑的眼珠蒙上一层晦涩的沉霾。
是啊,学什么都很快。
她接过纸巾擦干净嘴角,起身端碗,“太阳快下山了,一起收拾吧,我还想和阿樾去桥顶看日落”。
两人花了一刻钟收拾好,走出厨房,客厅落地窗前的白色窗纱被风吹得扬起,知安走上前去拉窗帘。
从这个视角望下去,整座城市似乎都被踩在了脚底,繁华光景一览无余,站久了会有一种头重脚轻的晕眩感。
知安摇了摇脑袋,眼前的世界重重叠叠,虚实不清,耳边还有频闪的电流声,滋啦滋啦,震耳欲聋。
她的身子一晃,肩膀忽然被一只微凉的手扶住。
视线清明起来,透明的玻璃窗前模糊地映出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的人影。
她穿着圆领口的上衣,领口稍低,小巧流丽的锁骨线条依稀可见。
知安还未说话,一件米色薄外套便披上她的肩头,他的指尖隔着后衣领不轻不重地按了下她脆弱纤细的后颈骨。
这是一个无论对怪物还是人类而言都能使其瞬间致命的部位。
“夜里风凉”。
苏樾似乎只是无意间触碰到了这个地方,很快就收回手,薄凉的指尖碰了碰她的耳垂,随后帮她拉上只拉了一半的窗帘。
知安低着头裹紧衣服,在渐落的夕阳下仰起白皙娇软的脸朝他微笑:“阿樾也要多穿点衣服”。
她回了趟卧室,翻出压在衣柜里的那件粉色碎花裙,拿在手里抚摸了很久,随后将它穿在最里面,又换了条肉色保暖裤,露出柔软纤细的小腿线条。
最后把苏樾递给她的外套披上,她伫立在镜前,良久,掏出柜里的一支包装完好的黑管口红。
是穆春晓送给她的。
连盒子都没拆。
她拆下包装纸,拧开口红盖,露出绯红盈润的膏体,笨拙地对着镜子抹上嘴角。
知安没有涂得很深,只是稍微润了点色,看起来像抿了口淡淡的胭脂。
镜里的女孩披着乌黑的长,顶戴着珍珠头箍,白软的脸蛋漂亮小巧,唇色嫣红如花瓣。
她凝视片刻,转身离开卧室。
苏樾穿着件及膝的浅色风衣,身影颀长挺拔,安静地站在门口等她出来。
当他一个人独处时,脸上几乎没什么表情,容色近乎淡漠,看上去毫无温度。
在知安出现后,他才会“动”起来,像一抹鲜活的色彩滋润了黑白画面,枯寂腐朽的零件被擦去灰尘,重新变得明亮起来。
“阿樾”
知安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看了他很久,最后上前挽住他的胳膊,眉眼弯起,“我们走吧”。
在出门换鞋时,她压着嗓子说了声:“等我一下”。
知安拐进厨房里,捂着喉咙咳了好几声,那股甜腻的味道始终黏在喉间,她打开冰箱门拿了一瓶青茶咕嘟咕嘟仰头灌下,嘴角渗出冰凉的液体。
她喝了整整大半瓶才停下,抹去唇边的茶水,把瓶子放回冰箱。
知安靠着门框缓了一会儿,才直起身往门口走去。
踏出客厅的一瞬间,她回头望向尽头,目光越过茶几上颜色变得有些黯淡,花瓣微微卷曲的玫瑰,再停顿于落地窗前,那里摆着一副画架,还有一盒未拆封的颜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