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之荞指向男孩,“哥哥,就是他撞了你是不是?他撞了就跑,钟墨也看见了,钟墨还说回去告诉他爸爸。钟庆国先生可有钱了,你的伤都是钟叔叔叫医生医治的。我们才不稀罕你这点钱,我们只要道歉。”
元之荞故意将重音放在了“钟庆国”三个字上,士兵果然回头,看向了这边。
男人见转过来的眼睛越来越多,知道这事只能尽快了结,他用力拍男孩的后背,“还不给人道歉!”
“我没见过他们,我也没伤过人,我没错,我不道歉。”
男人看向男孩,突然有些后悔当初专门找诚实好骗的小孩了,他看向元之荞和瘸腿的元知茂,“那我替他道歉。”
“我不要。”元知茂立即插话,他才不要人贩子的道歉,人贩子就该全部被关进巡捕房,而不是道歉就行。
男人心里暗暗升起了怒火,既然一个小孩是带,那么三个小孩也是带,况且上将也说要需要多几个小孩,不如这次他就全部带走。
“你们想怎么样?”
元之荞:“他不道歉,那他就要跟我们回去。”其实就算男孩真的道歉,元之荞也有别的理由让他一定跟着离开城门口。
“好。”
男人的答应让元之荞心中意外,但同时,她也快速地升起了警惕,果然,就听男人继续说:“叔叔送你们过去。”
“行,”反正她想要的就是一起出现在士兵身边,元之荞走到男孩身侧,抓住了他的手腕,转头对元知茂说:“哥哥你腿脚不好,走的慢,你就走我后面。”
元知茂点了点头。
男人看向这对兄妹,明明哥哥年纪大上许多,却处处听着妹妹安排,这实在太过反常。他警惕着元之荞,但他又觉得自己思虑过度,这么小的小孩,就算有什么,他也能轻易杀死。
元知茂走到了元之荞身后,看见他们距离士兵们越来越近,心里的大鼓飞速地敲打了起来,他回想着元之荞说的话,一遍又一遍地瞟向士兵的方向。他将手伸进口袋,里面是元之荞吩咐要买的响炮。他单手紧握响炮,不知不觉手心竟冒出了细汗,变得有些黏黏腻腻的。
元之荞也一直看向外面,并一眼就看见了守在城门边的元知荷,她快速看了一眼地形,确定了动手的方位。
距离城门士兵还有三步。
元之荞突然开口,“叔叔,你说送我们去,不会是有同伙在接应吧?”她在身后比了一个三。
“你说什么?”男人心里蓦地一跳,眼神剎时锁定元之荞。
距离城门士兵还有两步。
元之荞用男孩的身体抵挡男人的视线,微微斜眼去看男人,“不是吗?”她将手垂放到腿侧,比了一个二。
男人的目光变得犀利无比,立时推开男孩,一手伸进竹包,一手去抓元之荞。
元之荞看到,编织的竹包中漏出寒光一点。
是刀。
几乎是毫不费力地,男人就掐住了想要躲避的元之荞。
距离士兵还有半步,但她现在不能等了。
元之荞飞速向后比了一个一,并向不远处的元知荷送去眼神。
元知茂紧握着响炮的手抽了出来,用力地向城门脚砸去。
“砰”地一声响,元之荞也被男人紧紧地箍在了身侧。
“鬼子开枪了!”
元知荷尖叫着朝元之荞他们的方向跑来,这一声如同掉进油锅里的凉水,倏地溅起了油花,所有人都惊恐地寻找响声的方向,出城的队伍霎时乱作一团。
元知茂又飞速甩出一个响炮,或许因为他的手汗,这颗响炮并没有响,看到如此,元知茂心慌极了,急忙去掏下一颗响炮。
响炮成了哑炮,被周遭慌乱的人误打误撞地踢到了男人身前,而此时此刻,男人恰好低头,看见了那颗没有爆炸的响炮。
男人低头,看见了脚下骨碌碌的一截灰色纸卷。
他是海国人,而此时的烟花爆竹多为本地制作,各地并不相同,所以男人并未认出它就是响炮,但他下意识地觉得不对,扭头向四周看去。
这一下,便当即锁定了元知茂,只因元知茂脸上的心虚和惶恐实在是太明显了。
元知茂正抽出手,恰时对上了男人审视的目光,立时就吓得重新放了回去,把手紧紧地塞在口袋里,纹丝不动,而男人见状,以为元知茂口袋里装的就是刚才炸声的小型土弹,瞬间就抽出了竹包里的小细刀,向着元知茂刺去。
无论秘密是什么时候泄露的,只要把知道计划的人全部杀掉,秘密就仍秘密。
男人眼中凶光毕现,丝毫没给身边人反应的时间,而元知茂被这一情形吓到,脑袋顿时一片空白,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元之荞一直被男人掐住脖子,此刻的她双脚离地,同样也看见了男人的动作。她的胸肺像要爆炸,缺氧的大脑也开始眩晕,她握紧了拳头,想要使劲看清那条抓着她的胳膊。
刀尖即将刺向元知茂,而这时,元之荞终于勾着手,用凸起的指关节用力砸向了男人的手肘凹槽。
一侧巨大的麻震感让男人偏了偏,而元知茂也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来不及思考,当即抓住男人刺过来的手,想要阻拦刀尖扎向自己腹部。
男人那只原本掐着元之荞的手,如今整条胳膊都在发麻,失去了感知,元之荞乘机逃脱,她一着地,便极快地大力拳击男人的下腹,然后像颗炮弹似地撞向了元知茂,将人撞离男人。
男人的表情痛苦一瞬,五官剎时扭曲了起来,并紧紧地皱成一团,待他弯着身子缓过来时,脸上早已换上了滔天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