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个家,能半夜鬼祟敲门的,她想不到第二个。
林善穿着睡衣,给自己披了件外套,开门斥问:“你发情了?”
他半个身子闪进来,虽然挺想以此回应她,但脑子终究清醒着,这儿不是外面地盘,讲正事道:“你给我张你的照片。”
“我的照片?”她随即反应过来,“你要带走?”
他似是没睡过,急匆匆解释:“睡不着的时候能看着想你,听说会很长时间不给用手机。”
林善回想了下,去书桌的抽屉内找信封袋,从里面拿出仅有的几张个人照递过去。
还想让他选一张,却被他全都接手过去,想想也罢了。
她看着他如获安稳的表情,有点想笑:“为什么突然下来,明天早上问我要也行啊。”
“明天早上我怕忘记了。”也是临时想起,才令他执念十足,非得赶紧到手,否则难以入眠。
她笑:“我可以给你寄去啊。”
他接纳这个建议:“以后多给我写信。”
“单方面的?”她佯装要考虑一下。
“我会给你电话,等拿到手机的时候。”他想到届时拨电不通的状况,又提前告诉她,“手机不能关机,晚上也不行,万一我突然打给你。”
她举例各种例外:“要是吵到我室友,或者我在上课,或者我手机坏掉出故障……”
见他逐渐拧眉蕴怒,她又立刻自答化解:“吵到人我就去外面,上课的话我就报告老师上厕所,手机坏了我立刻自备一个,总之二十四小时恭候你的来电。”
“这还行……”皎洁的月光下,他扳过她的脸认真印记,凑上去轻吻几下,“什么时候这么变通了?要是早一点醒悟,我也不至于郁闷这么久。”
她抿唇偷笑,离别时刻总会渲染忧伤,自己无需多想,也会不自觉辗转难眠,所以才会听见细微的敲门声,立刻起来开门。
上楼回房,韩津就将照片连同入伍资料一块塞入,放在旅行包内最重要的角落。
天亮就要走,不知下一回见面,她会不会有所变化,自己于她来说是否有变样,彼此的眼神又能否达到一致。
虽然细想各种局面,但他记得她保证过的每一句话,凭借于此,他在后半夜睡足了一觉。
新兵入伍先于地方武装部集合,随即同去站点奔赴全国各地军营。
当日,火车站人满为患。
清一色的迷彩装束,胸前各别一朵大红花,一眼望去基本认不清所要寻找的面孔。
此外,还有各类特色欢送仪式。
林善随着韩齐深跟关嘉谣一同前去,到时发现罗慎跟陈贺轩也在,几人于临时隔离的栏外聚一块,伸长脖子张望。
他们从小一同长大手足情深,怕一晃眼错过了,抓着手机一边拨打,一边发送语音,急于确认韩津的当前位置,好在他走之前让大家再见一面。
但过了许久也没个信,韩齐深亲自去电,打了俩个还是没通,这时搁在林善口袋内的手机响了。
她看看上面的号码,略显尴尬,向众人招呼展示。
韩齐深沉着脸拿下手机,面色不难辨测。
林善只得快速接起,贴至耳边提高嗓门:“你在哪儿呀?上火车了吗?”
“还在西广场上,速度忒慢。”他周围声音闹哄哄的,说话声却很清晰,“想我了没有?我可是第一个打给你。”
他语气得意,像是这么大的面子交给她,必须要点什么回意。
林善自觉下不了台阶,简直被他害惨。
碍于身边人都在目光焦急地等着她,不好说太多废话,她一本正经地转头望:“哦,还在西广场上啊?家里人还有罗慎陈贺轩他们都来了,我们就在检票口边上,待会儿记得望一眼我们。”
“我知道你们会在那。”他口气轻松,似乎并没把这当一回事,“你们那人多吗?要不你走远一点,说句想我了。”
周围几个人齐齐看着她,林善瞪圆了眼回视,脸上一阵红,她掩饰成天热流汗,抹着额头极力想词:“是不是不方便接听啊,那有事的话发个消息也行的,我们都在这儿呢,就想看着你进去。”
意思传达完毕,林善也不管那边再说什么,很正式地说了声“再见”,然后挂了。
将手机收回口袋,林善的手心满是汗水,不敢抬头去迎视韩齐深的目光。
罗慎他们相对显得很平静,低头摸着手机,一边说韩津回消息了。
紧接着,韩齐深那边电话响起,林善瞥一眼过去,猜测会是谁,心底微微松了口气。
过了大致半个小时,离预订的启程时间越来越近,韩津所在的队伍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他笑得很醒目,朝他们高挥手臂,一张面孔扎在人堆里极为出众,迷彩装显人英武,尤其那个子有如鹤立鸡群。
林善按开手机,对准他悄悄点了几张。
隔着一定的距离,队伍随指令缓缓挪前,边上不时也有送行的亲人挨过来,林善没怎么站稳就被挤出去了,再要踮脚去望,只看见戴着帽子的背影,但不确定是否是他了。
时间一过,行程已然出发。
这边几个专程来送人的,出了火车站也各自散了。
回去路上,韩齐深与关嘉谣兴许有事,将林善送到家楼下,又转了个方向离开了。
身边最聒噪的人一刻不在,林善心中蓦然空虚,回家也无所事事,干脆沿着栗子街闲逛。
没走几米路,便闻到熟悉的板栗饼香味。
忆起暑假里,韩津曾有一次牵着她,穿街过桥进一条窄深的巷子,寻找记忆中的原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