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维扬走到他身侧坐下,布膝将糕点推了过去,苏维扬看见食物的残渣,手一顿:“我刚吃过,不太饿。”
布膝也没强求,靠在躺椅上在廊下赏雪:“听说你今天摔了一跤,倒在三殿下身上了?”
苏维扬两指捻了捻衣服:“嗯,谁知道他会突然走那里呢,只是后来我请他吃了碗面,他居然也应了。”
布膝笑了笑,他这宅子看着没有什么心思,实际上人在里面说话,声音小一点儿,稍微远了是根本听不见的,何况布膝也雇了些人来保自己的命,他从袖子里取了一把匕首来回的取出又收回去,缓缓说:“三殿下是个君子,就是心眼太好了,太容易相信别人说的话了,大概也是与陛下曾经的疼宠有关,但胡杨一事始终是陛下心里的刺,三殿下又被夺了争储的资格,他之前可能不怪你,但南关之后他未必不会怪你。我们还是远离些好,别触了陛下的霉头。”
苏维扬心里只有那人绝好的身材,他喜欢那双一直温热的手,他有些惋惜地舔了舔嘴唇:“怪不怪的吧,这天下怪我的人还少吗?何况,我若不走这一步,陛下又如何会放我安稳度日。布公公,身不由己啊!”
布膝坐了起来,神色一凝:“你是说,陛下……”
苏维扬看了他一眼:“君心有疑,避无可避。”
布膝喃喃:“难怪你之前要我找什么人,原来是为此。”他声音大了一些:“我都找见了,正安置在东坊某处,你若要人,随时找我。”
苏维扬点点头:“多谢公公了。”
布膝叹了一声:“你我性命相连,富贵也相连,若谁失去了谁,都不能在陛下那里谋一条活路啊!”
苏维扬没有回答,反而将视线投入此间天地,雪花纷扬而下,
他不喜欢冬天,不喜欢下雪,正如他不喜欢下雨一样,
苏维扬站起了身子走到雪下,布膝怔怔地看着快要与雪白融成一道化为乌有的少年,心上悲戚:“今年做一身大红的衣服吧,别穿白色了。”
苏维扬的声音自雪中传来:“我没银子了,公公。”
布膝:“我这里还有好多布料,你随便挑。”
苏维扬又说:“可是我穿红色,怕是会碍着陛下的眼。”
布膝愣愣的,闭了闭眼,声音有些虚:“那你自己选选颜色吧,反正不要白色。”
苏维扬“嗯”了一下,然后蹲下身子挑了一块比较好看的雪握在手里,自虐一样的将其握化,但只是感觉到很冷很冷,除此之外,他再没有其他感觉。
“不好了,不好了!”小安子神色匆匆,雪上打滑,他不小心在院门前摔了一下,抬头看见苏维扬也在时愣了一瞬,
苏维扬快步走过去将他扶起来,还贴心地帮他拍了拍衣服上的雪,小安子见他一双手通红,心疼的不行,便将那双手握了握想往自己衣服里藏,但到底藏不住,
小安子的手很是冰凉,苏维扬感受不到那掌心地热,他自己收回了手,对小安子轻轻地摇了摇头,然后问:“什么事儿这么慌张。”
小安子眉头一皱,压低声音道:“朱老三死了。”
朱老三死了,死在兴德坊的豆企姑娘房内,苏维扬赶到的时候那里已经被刑部围的水泄不通,刑部侍郎张往一向与苏维扬不对付,他皱着眉往里走,才几步就被拦下了,他看着站在里面面露厌恶的张望,心里一点一点的沉了下去,
苏维扬语速飞快:“他如何死的?”
张往用扇子扇了扇空气,苏维扬目色一沉,一张脸再无一丁点儿笑意,他沉着声音道:“张大人就不怕陛下怪罪吗?”
张往像是听了什么好笑的话:“此案便是陛下亲授的。”
苏维扬捏了捏手指,指骨发出阵阵响声,此种景象一如当年,面对秦扬,面对大元的任何一个人他都是那般无力,
他在大元努力了八年,却最终还是逃不过秦扬的一句话吗?
苏维扬目含凶色,恶狠狠地盯着张往看,张往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继续喝着他那盏茶。
朱老三尸体被抬了出来,张往厌恶苏维扬,同样也厌恶同苏维扬有过接触的所有人,他挥了挥手要人将这具尸体抬远了些,那便离苏维扬近了,
苏维扬飞快穿过飞刀,眼疾手快的掀起来盖尸布的一角,几个刑部的人大骂:“不要命了是吗?”
苏维扬不在意脖子上被划出的一道血痕,他垂着眼蹲在朱老三的尸体旁边,一抬眼,对上屋子里流泪的豆企,心下闪过万千思绪,
他问:“看过大夫了吗?”
张往朝刑部的人使了一个眼色,那些人迅速将布拉上“关你屁事。”
苏维扬扫了一眼兴德坊的大厅,扬声问:“谁是大夫?”
张往拦着他:“苏维扬,你要做什么?”
苏维扬:“查真相。”
张往:“你…查案是我刑部的事,苏维扬你什么身份,管这种事,我看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苏维扬冷笑一声:“你们何曾想让我活。”他说着,一双眼沉沉地扫过满堂,
张往狞笑一声,连说三个好字“你走地狱路,便不怪我们送你一程了。”
他一掌拍向桌子,众人只看那桌子立马碎成了粉末,苏维扬岿然不动,秦益远远看着,只觉得那个身影孤独极了,吕燕明喘着气站在他的身侧:“你想帮他?”
秦益唇角微微一扯:“去吧。”
吕燕明皱了皱眉,发现自己并不懂好友心里想什么,他叮嘱道:“帮我看好小迟。”
秦益点点头,吕燕明便灵活地混入了内场,然后认真的伸出了手:“我!我是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