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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页(第1页)

“来不及了,我已经见到绿珠的转世,我只知道,从今往后,我将时时刻刻陪伴在绿珠的身旁!至于孙秀的转世,我也不妨坦白告诉你,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反正我是异类,异类有异类的活法,你若是看我不顺眼,尽管收了我!”

呂珠气愤不已,说完最后一句,遂往后退了几步,催动灵力,化作一缕清风,逐月而去。

徒留须菩提一人遗世独立于破败不堪的金谷园。

魏晋南北朝以来,脚下这片故土已经历太多杀伐屠戮。须菩提慢慢转过脸,平静如水的目光停落在那一道破败不堪的墓碑,悲天悯人的面庞之中再度流露出不忍之态。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声极轻的喟叹在漫长的黑夜里消散。

……

万籁,皆寂。

☆、误配良缘

此时的裴府堪称鸡飞狗叫,乱成一团。

裴承秀被程咬金所伤之事迅速传入宫中,惊动了皇帝。皇帝陛下雷霆震怒,当即指派内官前往裴府邸探视,于是,内官刚入裴府便见到了这么一番乱如麻的景象——

闺房之中,躺在床榻上的裴承秀因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气若游丝,呼吸将断不断,仿佛是回天乏术。

右仆射裴寂坐在爱女病榻一旁,掩面悲泣,悲痛得不能自已。

禁卫大将军裴法师怒发冲冠,不断高声咒骂,把程咬金一家老小二十八口悉数问候了一遍。

至于奴仆丫鬟什么的,更是跪了满满一屋;连把脉问诊的群医,也一个个束手无策,面色如土。

内官左手捧卷、右手执笔,速速写下一行纪要,这才鼓足勇气朝病榻瞅了一眼,仅仅一眼,随即慌忙转过脸,再不敢多看。

裴承秀的胸口插着一柄泛着寒光的钢刀,刃上还沾着未干的斑斑血迹。

内官发出一声哀叹,犯起愁来。

虽说是皇帝下旨派他过府探视,显而易见的是,皇帝老人家并不知晓裴承秀伤得如此严重。

若立即赶回宫并向皇帝陛下据实禀告,依照尉迟敬德被处以杖刑的先例,程咬金这回或许不仅仅丢了官职,还有可能丢了性命。如此一来,他极有可能得罪程咬金的靠山,秦王殿下。

莫看秦王李世民只是一位亲王,他四方征战屡立战功,前不久刚被皇帝擢升为天策上将,赐洛阳天策府,府邸官阶品制皆仿东宫殿,实不宜开罪。

可是,若不据实禀告,万一裴承秀真的断了气,得罪的不仅仅是右仆射裴寂,还将得罪裴寂的后台,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这二位殿下……哎,齐王也就罢了,太子可是将来的天子,开罪太子无异于自掘坟墓!

愁啊,真愁。

正当内官抓耳挠腮不知该如何是好,门童这时急匆匆来报,太子殿下、秦王殿下、齐王殿下登门拜访!

说曹操,曹操到。内官这会儿不再心急如焚,眼看着裴寂这会儿擦干眼泪上前迎接三位殿下,裴法师亦停止破口大骂转换成毕恭毕敬的态度叩拜三位殿下,内官索性怀揣着一颗谋定而后动的心,躲在一旁看起热闹来。

一位发束黑玉冠者、著紫色大科直裾宽袍的男子最先步入闺房之中——此男子五官丰神俊朗,精神饱满,气质非凡,便是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环视房中,仅见裴寂、裴法师二人向他叩拜,独不见裴承秀,神情一凛,慎重道:“裴老万勿伤心,本王携神医前来,可为承秀一治。”

接着迈入房中的男子相貌堂堂,年纪稍长,便是本朝太子李建成。李建成墨发束羊脂玉通天冠,著一袭赭黄弁服,腰佩双瑜玉,脸上是倨傲的神色。

在跨入门槛的一刹那,李建成的目光睨向众人,一番仔仔细细巡视过后,他的视线落到了病榻上奄奄一息的裴承秀,眼底立刻少了一分不屑,多了几分震惊与担忧。

最后不急不忙进入房中的男子年纪最轻,相貌亦略逊于前二位,便是齐王李元吉。

李元吉不著冠冕衣裳,似乎极不在意当下的庄重场合,仅著墨绿圆领袍衫,幞头纱帽。他步入房中,环顾一周,见李世民竟已在列,微抿的唇立刻勾弯出一丝讽刺的弧度。

三王素来不睦,除了朝堂,否则很难有机会可以聚集三王于一处。裴寂表面上依然垂泪伤心不已,心中却亮如明镜,若非爱女被程咬金重伤兹事体大,秦王岂会纡尊降贵移驾此地。

于是,裴寂拭了一把老泪,回复道:“秦王殿下,老朽膝下虽有二子二女,却独偏爱承秀幺女。老朽无能,黄土都快埋到脖子了,始终不能劝诫爱女一改舞刀弄剑的坏脾性。今日之事,实不能怪罪于他人,是爱女福薄命浅。”

“右仆射大人此言差矣。若您老的子女都福薄命浅,只怕我们这些手无寸铁的皇子们都得各个小心翼翼,唯恐哪天不留神被天策府武将一刀夺命。”齐王李元吉冷不丁岔言,面色似笑非笑瞥向身旁不发一言的李世民,“二哥,你府中的武将可谓神功盖世,遇人杀人,遇佛杀佛。”

李世民淡淡的看了李元吉一眼,冷然道:“四弟不必危言耸听,程咬金看似鲁莽,实则并非滥杀无辜之人。”

李元吉闻言,眼中泛出讽刺的锋芒:“二哥护犊之心可谓昭然若揭!亏得本王提前传唤酒馆掌柜,才将血案之事的来龙去脉盘问清楚——程咬金当众辱骂裴承秀为‘贱妇’,并命其‘速速滚出来受死’!程咬金如此咄咄逼人,难道二哥打算装聋作哑?”

李世民遭到证据确凿的质疑,脸色登时变得难堪:“本王……”

“够了!”太子李建成面色阴沉打断李世民,“目前救人要紧,秦王若要起争执,大可与齐王出去争执,不必再此喋喋不休打扰群医诊治。”

李世民的喉头上下翻滚,双唇紧抿,再不发一言。

太子李建成将目光投向裴寂,发问道:“裴老,孤王见秀秀危在旦夕,何不速速取出插入她胸口的宝刀?”‘秀秀’二字是裴承秀的小名,李建成一时口快唤出,浑然不自察。

一提到爱女心窝被刺入钢刀,裴寂不禁悲从中来,老泪纵横:“太子殿下有所不知,此剑深及经脉脏腑,又接近膻中死穴,若冒然拔刀,只怕爱女就此一命呜呼,与老朽天人永隔。可若不拔剑,爱女她气息奄奄,恐怕亦活不过今日。”

李建成听罢,愤怒的目光投向病榻旁的群医,道:“尔等一个个再无其它良方,惟有让秀秀卧榻等死?!”

群医面面相觑,见太子殿下发如此大火,皆露出胆颤心惊之色,纷纷低下头颅。

李建成见此状发出一声嗟叹:“尔等庸医推诿不肯献计医治,无外乎一旦拔刀致人死,恐将背负罪责。也罢,尔等不必计较秀秀生死,只管大胆献计,孤王一概免责。”

听到太子如此承诺,群医们暗地长舒一口气,当即有一位医官迈上前,朝李建成行礼道:“太子殿下,并非微臣不敢尽心为裴姑娘医治,只是裴姑娘伤势太重,流血过多,不便冒然拔剑。待会儿微臣先以匕首割开裴姑娘衣衫,以求宝剑从血肉之躯拔出,可若万一在拔刀过程中裴姑娘提气不足……”言尽于此,医官犹豫片刻才道,“还请右仆射大人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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