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头,哑然苦笑,裴承秀从心底生出一丝对青柳的恻隐之心,遂脱口而出——
“二哥,纵使天塌下来,亦不必对一位柔弱侍婢下如此重手。若传了出去,外人又将伺机诽谤我裴氏跋扈、草菅人命。”
怒火中烧的裴法师用最精简的字句把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表达完毕,末了,拊膺切齿,掷地有声:“你说说,难道不该处死青柳?!”
裴承秀揉了揉太阳穴,整件事听得她一个头两个大。
见二哥怒不可遏又欲挥鞭责罚青柳,裴承秀眼明手快拉扯住二哥,同时吩咐青柳不许撒谎,一字不漏将整件事一五一十详尽道来。
待青柳哭哭啼啼讲完这一天所有经过,裴承秀这才弄清楚是非曲折,以一个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青柳。
“你的意思是说,二哥归京之时,二嫂仍然正常……至入夜,二哥去了张氏的小院,二嫂突然犯起浑,满嘴混账话,哭闹不絶,甚至双目泣血亦不止不休?”
青柳哪里敢撒谎,汗洽股栗,不住的点头。
裴承秀一时无语,不是不信,而是压根不信!
开什么玩笑!二嫂梁洛纱偶尔争风吃醋是没错,却也争得颇有风度,万万干不出一哭二闹三上吊丑态尽出之破事。
裴承秀的面庞透出一丝质疑,沉沉的吸了一口气,揉着太阳穴叹息道:“青柳,说实话罢。”
青柳一听,哭得更是委屈伤心,五体投地匍匐向前抱住裴承秀的左腿:“二小姐,奴婢冤枉,奴婢真的没有说谎!”
裴法师可没有裴承秀沉着不迫的胸襟,咆哮道:“贱人!你平日常在夫人跟前乱嚼舌根,散布风言风语,别以为我不知道!皆因你,才致夫人醋海翻波,心智失常!”
一番狮子吼,吼得青柳痛哭失声,亦吼的裴承秀头痛不已,无可奈何:“二哥,事已至此,你且缓一缓心绪,万勿自己也被气成了失心疯。”
被亲妹妹这么一劝,裴法师脸上的怒容稍稍褪了一些。
确实未能从青柳的眸子里看出一丁点的诓骗,裴承秀清了清嗓子,和缓语气道:“青柳,你也别哭了,大夫怎么说?”
青柳泣不成声:“大夫说,夫人的病来得蹊跷,恐是一时半会儿治不好。”
“若治不好,就唯你是问!”裴法师一霎时又大发雷霆,没有任何犹豫抬起脚狠狠地踹向青柳的腰腹,“来人,将她拖下去!”
裴法师是武将,力气本就大得惊人,此时怒火万丈更是不会克制力道,可怜青柳被他一个劲踹滚出数尺之远,后脑猝的磕在墙角,嘴中喷出一口浓血!
这一幕看得裴承秀心惊肉跳。
虽然她也三不五时地与十六卫的同侪们打架斗殴,但对方都是男儿郎,无论怎么打怎么揍都不会感到内疚与心疼。
此时此刻不一样,眼睁睁看着一个柔若无骨的侍婢被踹到吐血,裴承秀倒底于心不忍,赶紧制止。
“二哥,青柳毕竟是二嫂的陪嫁丫鬟,相当于滕妾。你下手如此狠重,万一致她伤残,且令二嫂失心疯之事传到洛阳亲家那边,裴氏的颜面亦荡然无存。”
始终不发一言的裴寂亦在这时不急不缓的开了口,声如洪钟,气魄了得:“我儿,你身为武将,应气度弘远,却一再为一个女子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忽然遭到来自父亲的训斥,裴法师的脸色瞬间变得极难看:“父亲,什么叫一个女子?梁洛纱是我的夫人!”
“你的夫人又没死,还留着口气。再说,即便你的夫人死了,亦可以再娶。”裴寂瞪视着自己的儿子,面上皱纹泛起,“反正你喜欢二房张氏,成天往偏院里跑。如今正房举止失序,你指不定打算抬妾成妻。”
裴法师被生生的噎住。
见儿子自知理亏,裴寂长叹一声,“我儿,大夫既说一时半会儿治不好,那就是治不好。你啊,为人风流却偏偏责怪妻子醋海生波。若非你前脚刚进家门后脚便往张氏的院子里跑,你的夫人能被你气成失心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