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寻松开的我的手腕,像是不经意一般拍了拍我的头,”好好,我知道了,你别激动。“
我心道你这典型是不信我吧,你这典型是哄小孩吧?我压根就没激动啊我。
急从心生,一猫身就要从他身侧绕过去、上去追人。
奈何视野一晃,便是整个的颠倒过来,稳妥妥的趴在夜寻的肩上。
我腹中因为这蓦然袭来的旋转涌起阵恶心,眼前黑了黑,身上霎时无力,难受得厉害,一下子失去了去追人的闲情雅致,也不挣扎,就那么在他身上挂着了。
进屋之后,夜寻给我灌了一大碗酸到牙倒的汤,我缩在被子里一阵的颤,才把这酸劲给镇下去。
送汤药的店小二站在门口直说抱歉,“将才姑娘您单也没看就点了‘醉梦影’,我还以为您是妖界的常客,这才没给您提醒。这‘醉梦影’本是妖界的酒,后劲儿极强,若是给异族之人喝了,因为各族体质不一样,便会出现诸多不适的状况。其中又以出现幻觉为多,故而才给路人起了个名唤作‘醉梦影’,喝过这醒酒的汤,想必不久就能恢复了。”
我撑起身,冷哼道,“胡说,我压根没醉。”
本尊纵然不惜的用身份压人,但是身上一两分魔尊的气质还是有的,那店小二给我这么一冷哼,霎时也是面色惨白,冷汗涔涔。
夜寻替我拉了拉被子,凉凉道,“没人说你醉了,你自个在那强调什么?”
我一想,好像也是,便又对店小二和善的笑道,“唔,对不住,是我弄错了。”
店小二呼吸打颤儿,纠结得要哭的诺诺退下了。我又挣扎着要从被子里爬出来,捧着夜寻的手切切道,“夜寻啊,你不知道,我真的看见那个婆婆了。你觉着凭我的修为还能辨认不出那是真人还是幻觉么?我就是担心她为什么会给人唤作催命婆婆,唔,我现在也上了岁数了,保不齐没两天活了。”说到感慨时,连拍了他的手两下,以表情绪之哀切惆怅,“挚友啊,咱们推心置腹还没两天,我就遇到了这样的事……真是,命运多舛啊对么?”
我瞧见夜寻的唇角颇为忍耐的抿了抿,“你现在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么?”
我诚恳的点头,“自然是知道的。”复又看他着单衣坐在床沿,好似颇冷的形容,便掀开被子,“唔,你要进来躺一会么?”
夜寻似笑非笑的瞅我一眼,眼神略有些古怪。
我这被子大敞,难免灌了些风进来,有点冷。便又催他,“要躺么?”
床榻蓦地一矮,被中让进来一个人。夜寻身上的衣都是很凉的,我有些畏冷,下意识的缩到床内侧去了。
两厢躺在床上后,我又同他乱七八糟的说了点什么,印象中夜寻就算敷衍也都还应话了,这还是破天荒的头一遭,于是我愈发的精神抖擞。
到了后半夜听到打更的声音,我就问他,“你御了一天的云,是不是累了?要是累了的话就早点休息吧。”
夜寻声音很低,像是有点有气无力,“你若能安静点,我也就能睡了。”
我抱歉的应了一句哦,磕上眼就准备闭嘴睡觉了,忽而又想什么,”哦对了,果子跟过来了的事你知道吗?我……”
有只温热的手触到我的脸颊,探了探,寻对地方之后一捂住了我的嘴。我一呆,但见夜寻侧过身,近得差不多已经靠在我的枕边,淡淡,”你存心找茬的么?”
我呆了呆,头都没敢乱动,就移眸过去瞅他。
捂着我的手松开时,指腹轻轻摩挲着我的脸颊,像是种安抚,“别闹了,睡觉。”
“……哦”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只觉头疼欲裂,以手掌揉着额头,感觉整个人昏昏沉沉的,不很对劲。
想要爬起来之际,才发觉更不对劲的地方,愕然的望着搁在被外与自己十指交握的手,好一阵后沿着枕下浅浅起伏的云被上的纹络往上瞟去,但见夜寻睫羽合敛,恍似沉睡。
我后脑像是给人敲了一记狠的,空荡半晌,心虚的望了望周遭,就要爬起身。
我同夜寻差不多是呈“卜”字型睡的。这个姿态很正常,我同千溯睡的时候,基本都会呈现出这个状况,不正常的是人换了,且而夜寻还没将我这等睡相极差的丢下床去,当真是善良又宽容啊。
都要蹑手蹑脚的从夜寻身上翻过去了,我忽而听闻门口传来一声异常的吱呀声,随后整个门板轰然一声的砸在屋内的地板上,一卡。
木槿本是急躁的站在门口,正同那店小二道着,“我都敲了半刻钟的门了里头都没反应,你这店该不是害人的黑店吧?”怎想门扉被人卸下,直接整块的掀开了。错愕之下想也没想的就往里面冲,绕进屏风后人就傻了,赶忙堂皇的捂住了眼。
正值果子也跟上来,木槿一把将之抱住,直往门外拖。一面失魂落魄的叨念道,“完了完了,要给姑姑打死了。”
店小二忌讳我就没跟进来。果子云里雾里的被赶出去,就问,“怎么了?”
木槿凑到果子耳侧,以一种自以为几不可闻的声音,言简意赅,“霸王硬上弓。”
果子瞬间悟了。
☆、活该
这事过后,论说对夜寻心无芥蒂是不可能的。他在我醒来之时,未有半点解释与安慰,不过寡淡,不上心的道一句让我休息。
一来二去,我也不再同早前那般会自发的同他搭话,只是默然的跟在他身后。
他走,我便走,他停,我便寻些已经试吃过的东西填肚子。
夜晚睡觉之时,我躺在高高的树枝之上也会想,何必非得跟着一个陌生人,让他也觉着累赘。而我即便是独身一人,也不至于活不下去。
甚至几次自己暗下决定的离开了,可清晨夜寻一起身,我又会若惯性一般默默的跟上,反反复复如此。
攀至烈行山的顶峰后,夜寻道他要去万丈的岩壁上寻几味药材,让我不要跟着,或者在这林中等他,或者……自己离开。
我明晓夜寻是看得出来我在想什么的,就在我同他冷战的这几日,他帮我省了所有需得要说的话,在我发问之前,提前给了我想知道的答案。
这就好似我一个人在进行着一场毫无意义的冷战,由我开始,却不能由我结束。他作壁上观,将我一点小心思看得通透。
我点点头,果真停下脚步,不再跟着他前行。
入夜后下了场雨,声势颇大,我蜷在树枝上坐着,思量或许自己应该就这么离开。
在我看来,这一切就如夜寻不费一句唇舌将我这个顶级牛皮糖轻松甩开的策略,不得不说,颇有成效。
翌日雨毕,晴方正好,我躺到中午,再寻不到理由为自己搪塞。
终是垂头丧气,一脚高一脚低的踏着变得泥泞的山路,往山下走去。
树枝上跳下个什么东西,落在我的肩上,我先是神游归来的一惊,待得吓得那团绒绒的东西同样受惊从我肩上滚下去时,才堪堪反应过来,一手将之捞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