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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卷二（第2页）

“母子”，吴大嘴进来闲晃，“抓多少个啦？有数没，又是啥色的?”

“绿的，好几百了”，他头也不抬，尽管问，百问不烦，有问必答。

“又什么色的？”

“粉的”“这回啥色？”

“黄的”“灰的”

“有花的没?”

“有，一对儿，两口子抱一块了。”“你这是干着急呀！”“我掐死它们！”

说着，他顺着衣缝用牙咬起来，像吹口琴似的，衣襟在两手间左右移动着。他的棉袄又黑又亮，前大襟沾满了汤滞油污，头长短不齐，粘成一缕缕，像个鸟巢，走近他时，能闻到一股酸味，夹着烟味，臭味，还有腥味。

懒蛋子老孟，别看他脏，人缘好着呢，他是队里的活宝，大家拿他开心逗乐，他从不生气，天下难找。

杨松朋从腊月二十三，一直写到年三十上午，每天总有人来，每写完一副总要念一遍：

庆丰收阖家欢笑，贺佳节满院春光。

祖国江山千百秀，中华大地万年春。

外队一个老头，带来六户人家的红纸，来求写对联。

杨松朋连裁纸再写，忙活一大阵。

还有不少人家年年供灶王爷，那灶神的对联当属：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横批：一家之主。

刚结婚的小媳妇那淑兰笑呵呵地也来了，杨松朋为她写了：

红梅并蒂相映美，矫燕双飞试比高。横批：喜迎新春。

杨家的孩子也常到小队部走走，看爸爸盘腿坐在热炕头上，手握毛笔专心写字，他们总是帮着磨墨汁，然后便一溜烟跑了。

每年从腊月二十三开始，他们就张罗着做灯笼，买纸买钉买蜡烛剥秫秸。每年春节，孩子们都扎三四个红绿粉蓝色的灯笼，这几种颜色最鲜艳。从年三十晚上一直挂到正月十五，有了彩灯屋里总有过年的气氛，孩子们总是欢天喜地的。今年三家人都糊了起来。

忙了两天，彩灯做好了。爸爸为每个灯都写上了谜语和古诗：

虫入凤窝飞去鸟，

二人头上长青草，

大雨下在横山上，

半个朋友不见了。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

黄河远上白云间，一片孤城万仞山，羌笛何须怨杨柳，春风不度玉门关。。。。。。

年根二十八到了，队里要杀猪分肉了。男女老幼都去看热闹，他们站在院子里，双手操进袖筒里，戴着狗皮帽子，穿着靰鞡鞋粘疙瘩，喜气洋洋地等待着。

几个壮汉跳进猪圈，几下子就按倒了一头，用麻绳拴好猪蹄子，再用大木棒子抬到院子里的桌子上，孙国才是杀猪好手，只见他一刀捅进猪心窝，那撕心裂肺般的嚎叫声冒着白气，从张开的嘴中吼向天空！

妇女们都不忍看，捂着孩子们的脸，喷涌出的鲜血直接流进了桌下的大盆里，大锅里的水已沸腾，不一会儿功夫黑猪已净身变成白猪，再一会儿，开膛破肚，大卸八块，开始分肉喽！

转过了年。

公元1966年，5月。初三的同学们都在准备升学考试。文化大革命开始了，学校停课。

每天照旧上学，每天上课，老师给读报纸，读社论，学习斗私批修事迹。让学生谈感想，讨论言，写心得体会。

六月初，全体师生支援农业春耕，到水田最多的元顶大队去插秧。同学们都第一次插秧，生产队长左手握一把苗做示范，右手从根部扯下五六棵，然后按到土里，不能插太深。

全体同学赤脚下到水里，“哎呀！好凉呀！”“太拔脚了！”

有同学调侃“好烫呀！真热乎！”大

家说说笑笑开始了劳动。午后，水田里的水暖和多了，干一天活，没觉得怎样。

一觉到亮，醒来后，大家都喊屁股蛋疼，大腿酸。

早饭后插秧又开始了，直到太阳落山才收工。

晚餐大米饭，菠菜汤咸萝卜缨，同学们吃得津津有味。天黑后，大家都各自回到社员家去住，杨迈和几个女生同住一户人家。

大家都入睡了，可杨迈睡不着，她觉得胃里难受极了，如翻江倒海，恶心要吐。怎么忍也忍不住，最后终于“哇!”一声，满肚子食物喷到了炕底下，她无力地趴在了炕沿上，女主人听到后，立刻下炕帮她捶背，又端来一碗水，喝了两口没过几分钟又“哇！”地吐了出来，女主人又过来给她捶背，“这回好些了，谢谢婶。”杨迈说道，几个女生也都醒了。这时男主人已把赤脚医找来，给杨迈扎了一针，她睡了一夜好觉。

第二天，完全好了，杨迈继续插秧干活。全体师生战斗三天，终于打完了春播战，又回到了学校。

天暖后，家里的鸭子开始下蛋了。每天晨起，孩子们争先恐后地打开鸡架门，三个大鸭蛋挤在一块，他们高兴地把它们捡出来，放进葫芦头里，偶尔炸点酱吃，多数是攒了起来腌上，等妈妈回来再吃。孩子们每天都精心喂养着这三只鸭子，天天去采菜，剁碎拌食，根本不用爸爸操心。

有天傍晚，杨家的鸭子围着食盆正在吃，孔家的一只鸭子也过来啄，杨策一看，绰起棍子抽它两下，没想到这只鸭子倒地就伸腿了，脖子直直地仰面朝天不动了，杨策吓得赶紧丢下棍子，一把拎起鸭脖子，用右手不停地撸，放下后，它打个滚站了起来活了，又跩来跩去跑了。。。。。。

杨威吓得笑了起来！

学生们开始佩戴红卫兵袖标，天越来越热了，一晃就是暑天了。

此时，大唱革命歌曲，大跳集体舞风靡全校。

学校请来了县剧团的老师和演员，教唱许多革命歌曲，指导学生集体舞的新式跳法，全校师生兴趣极高，全体站在操场上，边歌唱边学习动作，双手朝左上，右脚尖点地，然后反之，全身晃腰点脚尖，几曲终了，师生们很快就学会了。

结束后，一个老师领唱歌曲《万岁毛主席》，全体师生高唱:金色的太阳升起在东方光芒万丈，东风万里鲜花开放，红旗像大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