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蓝眼睛似乎也在注视他,目光相触,时间安静无声。
甚尔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在乎。
直视五条家主是一种冒犯,若是被看到了或许会遭受惩罚吧。
但无所谓了。他只是单纯想这么做。
“太漂亮的东西会让我产生过分的想法。”五条悟看着他的眼睛说。
“什么想法?”
“比如挖出来收藏,永远不让外人看到……之类的。”
“那被你看上可真倒霉。”
甚尔分不清对方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反正与他无关。
但他由衷怜悯五条家主的那位“挚友”,并不无恶毒地想,那位的尸体会不会还在这宅院的某一处,供人“收藏”。
他的发丝在五条悟指缝间流淌,因为太短,柔软的触感总是过于短暂。
这引发了抚摸者的不满。
“又剪了。为什么不留长?”
“麻烦。”甚尔说。
和野兽不同,人的头发又不能像尾巴一样保持平衡,这种既无用、又容易被他人握在手中的把柄,没有存在的必要。
他注意到五条悟的长发。
如同月光织就的银白绸缎,每日由下人精心打理。就算以甚尔带茧的手掌,也会产生类似舒服的触感。
古典、尊贵,若宫廷画中之人。
不过……
“只有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少爷老爷们,才有闲情逸致蓄发。”他略带嘲讽,“庶民可没那个闲工夫——把头发卖给夫人们做假发或许来得更实在。”
五条悟的手略微顿住。
甚尔看到他的表情,心想这种话对于从小锦衣玉食的少爷来说,是不是太过难以理解了。
于是他捻着额发解释:“我这样的头发,能换十几匁银——够饱餐一两个月呢。”
这却引发了更久的沉寂。
良久,五条悟才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你……”
甚尔眨了眨眼,分辨不出天乾眼中流露出的动摇与疼痛是什么。
或许有一丝歉意吧?他想。
不过世事如此。
樱花只知春之绚烂,未念及冬之霜雪。
他们各自生于相异的季节,本不该有所交融。若有春日飞雪,也不过是上天错神时的偶一失手。
短暂的花期之后,便是春花早凋,冬雪易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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獠牙
萤火虫亮起的时候,禅院甚尔出席了三家举办的一场茶酒会。
谈笑风生间,幕府政要交换利益,洽谈商事,千万平民的命运在他们口中被主宰。
也有人怀着取笑或是窥私的心思,向五条家主的“新妇”奉茶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