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笙的手抓住毛呢裙边,想起?前两天?在医院遇见王一松的事。
那天?她又下了王一松的面子?,琢磨着?对?方使绊会?不会?有点太快了?
陈婉清挑起?手里的杂志,继续翻到?下一页:“我跟王家提了几次,他们都以?王老爷子?身体抱恙,最近没?空推脱了。”
王家的把戏她一清二楚,要余笙过?去就是凑人头数的。按理说,老爷子?病越重,他们应该越急才?对?。如今王家敷衍的行为?引起?了陈婉清的警觉。
陈婉清的视线还在杂志密密麻麻的文字上:“你最近和王一松联系怎么样?”
余笙扯起?半边嘴角:“我和他什么情况,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陈婉清猛然合上杂志,纸张哗啦啦的声音回荡在车内。
“你现在又在我面前摆什么谱呢?”
“我最清楚?你一定要等到?我派人去查是吗?王一松最近又谈了个小网红。余笙你连那种货色都比不下去?”
“我再给你个期限,两周之内去找王一松,让他们家把订婚这件事弄上日程。”
余笙转过?头观察这个把她带到?世界上的女人,陈婉清像操纵手中线连接的木偶,操纵她的人生,向左向右。余笙以?为?她在伦敦是被放逐的,现在看来只是那缕线长一截罢了。
坐在后排另一侧的陈婉清,仪容永远得体,嘴角永远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看不见皱纹。
余笙心里涌起?一股疲惫感,对?陈婉清的威胁和命令感到?厌倦,视线重新转向窗外。
“知道了。”
余笙想起?以?前她室友作为?一个并不虔诚的基督教?徒说过?人世上最恶毒的诅咒。
陈婉清会?下地狱的。
佣人把一道道家常菜端上来,一家人在明亮的厅堂内聊着?最近的日常。
余笙来之前刚吃过?粥,没?多少胃口?,默默用勺子?把碗里的白米饭像碾橡皮泥一样碾碎。
余笙的二舅陈茂突然在餐桌上说:“我们律所最近接了个大客户,知道是谁吗?”
大舅陈永安侧目,打趣道:“能被你们律所称作大客户的?那可不一般啊。”
陈茂抿了口?杯中的白酒,才?笑着?说:“放哪个律所,天?恒集团那都是大客户了。他们之前投资的一块地出了问题,找我们处理违约问题。”
陈婉清放下手中的筷子?,侧目问:“天?恒那不是周家的公司吗?”
“没?错,是周家。”陈茂点头,“跟我接洽的是周家这辈最小的那个,刚从美国回来。”
“不是说他在美国杀了人吗?不应该坐牢吗?怎么还能回来?”沈玉兰惊愕。
“最后法官判的是正当防卫,那就是正当防卫,总之就是他现在回国了,看那样子?是要准备接班了。”陈茂摆下手,欲言又止地看向陈婉清,停顿一会?儿,才?说,“那个案子?里面还牵扯到?王家。”
陈婉清手一顿,她最近也听过?一些风声,说王家在托关?系求人办事,但要办的是什么事无人而知,听陈茂这么一说,似乎两者之间产生了联系。
沈玉兰率先焦急起?来:“那笙笙怎么办?她不是跟王家的那个小辈谈婚论嫁了吗?”
陈婉清云淡风轻地笑道:“妈,你放心吧。商场上哪家公司没吃过点官司?王家也是家大业大,肯定会处理下来的。”
前半句是实话,至于后半句…
桌上的人都心知肚明,王家再怎么枝繁叶茂,也比不过在红墙下扎根了百余年的周家。
余笙对?八卦没?兴趣,听了一半,然后悄悄在桌子?下面跟方菡聊天?。
吃完晚饭离开之前,沈玉兰又私下把余笙拉到?一边:“笙笙,外婆在微信上过?两天?给你发个红包,拿去买点新衣服,女孩子?谈恋爱就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余笙低着?头,吸了吸鼻子?:“谢谢外婆,但是不用了,我没?谈恋爱。”
沈玉兰愕然,还没?来得及问下一句,余笙已?经被陈婉清叫走。
车上,陈婉清转头上下打量余笙两眼,才?收回目光,冷冷问道:“你回哪儿?”
余笙的手指抠在真皮的座椅上:“前面南石坊把我放下去吧,我约了朋友。”
南石坊是上京一条著名的旅游小吃街。
“行。”
余笙下了车。
看着?绝尘而去的车身,余笙在心里默念,陈婉清一定会?下地狱的,好似她多念几遍,这件事就一定发生一般。
此时天?色已?晚,南石坊整条街的装饰灯都亮起?来,披上一层古色古香的味道。
余笙拿出手机,想打车回去,却发现手机没?电了。她昨天?晚上忘记充电,晚饭期间又一直在和方菡聊天?。
她向一位路人借了手机,但来到?拨号页面的时候,脑子?里一片空白。
余笙不记得任何人的电话号码,也包括周衍的。最终她没?有拨出电话,说了句“谢谢”,把手机还给路人。
南石坊的街边有很多长椅,余笙找了个空位坐下来发呆。
热热闹闹的人群不断穿过?去,讲话声绵延不断,还有她听不懂的其他城市的方言。
早春的上京还裹挟着?料峭的寒意,余笙的手被吹僵,她默默地把手往袖子?里缩。
来来往往的人开始慢慢变少,余笙回过?神,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浆水口?37号的地址。
下车前,余笙把手机抵给司机,解释了下情况,准备上楼找张姨借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