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屈慈上街去市集了。
楼里乱七八糟的东西一大堆,偏偏没几件实用的。他趁买菜之余,还得置办点儿生活用具。
街边贩声人声嘲哳,他掂量着崔迎之从不知何处翻出来的陈旧荷包,沉甸甸的重量压在手上,更压在心头。
那人明明想将他留下,却又丝毫不设阻拦,门户大开,任他来去。如雾里探花,屈慈只能远远观其轮廓,却始终走不近,也看不分明。
若是他就此卷款潜逃,也不知她会作何反应?
雨霖铃(三)我死之后,无人再会为我……
昨日下了一整夜的雨,至黎明破晓才堪堪止住。积雨成河,打湿了行人衣角鞋袜。
雨后街道仍带着湿意。一点残阳于云间若隐若现,间或投落少许刺目烁光。
屈慈终究是没有选择冒风险逃逸,只是因着不熟悉路况,回到小楼时已过了小半个时辰。
刚走至楼门前,就瞧见住在隔壁的林婶携着个方木盒正欲叩门。
两人正面碰上。
林婶一见屈慈这张陌生的面孔,不由怔愣,上下打量,又见他手中拎着的果蔬,迟疑道:“你是……”
“我暂时住在这里。”
“住在这里?”
屈慈见她似有些误解,正欲开口。
林婶却完全没给屈慈解释的机会,直接将手中的方木盒塞给屈慈,语速极快,摆出一副热情的姿态,“我是住在隔壁的,叫我林婶就好。今日自家做了糕点,我就顺道来给三娘送些。既然碰上了,你就顺便带进去吧。改日有机会和三娘一道来我们家里坐坐昂。”
屈慈刚想应声,林婶继续自顾自的继续说了下去,完全让人找不着插话的机会。
他再习惯应付人不过,遂抱着木盒,一边礼节性地点头应和,一边神游天外。
“欸,三娘搬来那么久,平日都闷在屋子里不怎么出门。我劝她多出门走走,总不能一直一个人过日子吧。”
她大概只是懒得出门吧。
“只每月十五出门去一趟山上,这样哪能有什么机会认识新人呢?”
每月十五都会去山上?那看来真是偶然撞见的。
“我一直劝她再找个知心的,总不能一直一个人过日子吧。但她痴心得很,一直惦记着前面一个。不过现在好了,这么俊俏的后生……”
前面一个……
等等。
什么前面一个?
屈慈越听越不对劲。
林婶敏锐注意到屈慈神情微变,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说话的音量都小了几分:“你……你不会不知道三娘是个寡妇吧?”
他现在知道了。
……
小楼内。
崔迎之凭栏远眺,目光空茫。她如往常一般孤零零站在这儿,尘世烟火喧嚣,一栏之隔,便是两方天地。
尽管屈慈迟迟未归,她也并不过多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