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玦猛地把衣袖从孟离的手中抽出:“你别叫我师尊!我没有你这个骗子徒弟!”
“师尊!!!”孟离突然纵声大哭,撕心裂肺,“师尊!对不起!我学攻法,只是不想受欺负!我不是真的想骗你的!!”
俞北辰抬头望着血红得苍凉的天空:“欺上瞒下,隐匿身份,骗师骗艺,不知羞耻!少微,你知道该怎么做。”
叶玦颤抖着呼出一口气:“你走吧。”
孟离僵直地瞪着双眼,脸上的震惊和绝望令人心疼:“师尊,你赶我走?”
“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徒弟,我也不再是你师父。”
旁观了半天的俞开阳有些于心不忍,他低声对俞北辰道:“掌门师兄……”
“嗯?”俞北辰声音威严,不容置疑。俞开阳只得又匿了下去。
孟离呆呆地望着叶玦的侧脸,那神仙一般的盛世容颜,却冷得如同彻骨寒冰。
良久,她缓缓站起身,笑了。
“好,我走便走了。多谢叶长老这七年来的教导之恩。”她笑容凶狠,像是羊皮蜕下的野狼,“只是这弱冠之礼还未结束,我的姓字还没人给我取呢。”
她叹了一口气,眼中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尽是无尽的悲凉。
“阿离……阿离……呵,你们看我这个名字,注定是没人要的野孩子,这七年的情深义重,不过是一场戏,一场梦。”
她笑望着叶玦,眼神是完全陌生的,仿佛看着的是跟自己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刚刚叶长老还没来得及给我赐姓,我也不知道您到底要赐给我什么姓。那我就姓孟吧,梦里看花终似幻,你我从此恩断义绝。”
“恩断义绝”四个字从孟离的嘴里说出来,叶玦感到心如刀割,但他面上依旧冰冷,显得漠然又无情。
“取个什么字呢?”孟离笑着,落魄而神伤,“叶少微,你说我给自己取个什么字呢?”
“放肆!”俞北辰又猛地一敲碎星杖,“字皆师父赐徒弟,哪有自己给自己取字的道理?更何况你只是一介女流,有什么资格取字?”
“我偏要取!而且我还要取个厉害的!”孟离玩味地看着叶玦身上的太微垣星图,“既然你叶少微是太微垣的一位星官,那我就要取个紫微垣的星官,压你一头。”
“混账!你竟敢欺师灭祖!”俞北辰气得胡子乱颤。
“呵?不是说没我这个徒弟了么?那我欺的哪门子师啊?”孟离轻蔑地笑着,原地转了个圈,忽然立定,“哎!玄戈!孟玄戈!玄戈为枪,无人可挡。我以后要成为战无不胜的女武将,我要自创门派,把灵曜峰你们这群老古板都比下去!”
“混账!混账!你这混账赶快给我离开灵曜峰!”
俞北辰怒不可遏,碎星杖在他手中猛地腾起一股蓝色的烈焰,瞻星台上顿时掀起一阵狂风,吹得几个刚弱冠的弟子东倒西歪。
孟离却在狂风中不动如山。
“叶长老,我们就此别过。”她拔下插着髻的琥珀钗,乌黑的头泼墨般披散在肩头,“今后你不再是我师父,你我之间,如同此钗。”
“啪”的一声,那支琥珀钗断成两截,落在了叶玦脚边。
从那以后,叶玦再也没见过孟离,也再也没听过她的消息。
虽然弱冠那日,两人之间言辞激烈,但以他平日里对孟离的观察,知道孟离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
师徒情谊不在了,但作为朋友还是可以互相问候的。
至少叶玦单方面这么希望。
只是他不知道,情深的人,伤得也深,恨得也深。
孟离临走时拿走了叶玦几乎所有的财物,包括桌台上的金兽。叶玦没有怪她,反而有些慰然,毕竟是自己亏欠了她。
他记得,孟离是喜欢金兽里的紫藤香的。她拿走了金兽,也许能证明她心中尚有牵挂吧。
后来,他又打了尊一模一样的,放在自己的房间里。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只是看着那尊金兽在桌子上放着,想到另一尊在孟离的房间里放着,就感到莫名地心安。
希望阿离以后真的能出人头地,就算跟我没关系也可以。
“师……师尊……”孟离揉了揉脑门,艰难地坐起来,“你在这看我多久了?”
这一句无心之言,如同一颗石子丢进叶玦本就不平静的心湖,“咚”的一声,激起层层涟漪。
她肯叫我师尊,她还是认我的。
“……谁要看你?我听见声音,刚刚过来。”叶玦假装镇定。
孟离的脑子混浆浆的,没心思注意叶玦的局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