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柳半碗馄饨还未吃完,就见后半条街一阵骚乱,几个孩童乱叫“走水了”,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刘柳拉住一个问到:“是哪裏走水了?”这小孩子也说不明白,只沖着馄饨流口水。刘柳也无心饮食,将剩下的馄饨给了这小孩,自己大步流星赶回家一看,浓烟滚滚,起火的正是自家庭院。
刘柳暗叫糟糕,忙找水打湿外袍,又拿湿布掩住口鼻沖进火场。刘柳仿佛听见有人叫了她一声,然而火势紧急,刘柳顾不上回头,只身沖进内室,将杨老爹的牌位、药箱和断刀绣春抢了出来。待要再进去,右肩忽被人扣住,史彬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你不要命了?!还进去干什麽?”
刘柳急道:“墨阳剑还在裏面!”
史彬心头泛起一阵苦涩的甜蜜,柔声道:“那剑不惧凡火,待火扑灭了再去寻就是了。”
火情紧急,刘柳丝毫未察觉史彬情绪上有何变化,张嘴就又捅了人肺管子:“还好好好,早该还你的,若是烧坏了,我却过意不去。”
史彬黑着一张脸,看着她前前后后和邻裏一起擡水灭火,一直忙到太阳西斜,终于将火彻底扑灭了。见刘柳家烧得不成样子,一位帮忙救火的小哥道:“杨家小哥,你若不嫌弃,今夜就暂住我家吧,明日找几个工匠修葺一下,再搬回来不迟。”
刘柳笑道:“多谢郑兄弟,只是我还带着我爹的牌位,搬来搬去多有忌讳,还是住客栈方便一些。”
刘柳平日温和有礼,左邻右舍多同她关系不错,郑家小哥亦是如此,因笑道:“我家没这些个忌讳,杨小哥不必多心。”
刘柳还要说些什麽,史彬却早已不耐烦,冷冰冰插话到:“她说她不去,你没听到吗?”
刘柳简直尴尬透了,沖郑小哥抱歉一笑,将史彬拉到一边叫道:“你要干嘛?把人都得罪完了,我这擡头不见低头见的,还怎麽处?“
史彬冷哼到:“不见不就行了?“
刘柳觉得这人无法理喻,转身招呼帮忙救火的邻裏,道:“诸位乡亲辛苦了,杨某得诸位救之于水火,大恩无以为报也!杨某于思源楼略备薄酒,请大家务必赏光,天色不早,请大家移驾吧。“
刘柳同几位长者走在一起,也懒得理会某人的阴阳怪气。不想史彬一路跟到思源楼,大有“我也救火了,必须是座上嘉宾”的架势。刘柳无可无不可,席间多照应老小,也不觉得他如何碍眼。
刘柳敬过几轮酒,一位老者道:“杨小哥,你家这场火起得蹊跷啊!”
刘柳心中早有犹疑,点头道:“我离家多日,出门前就将火熄掉了。总是家中无人看管,遗漏了某处也说不定。”
郑小哥道:“下次若家中无人,尽可托我,不必客气。”
刘柳感激一笑,史彬面色不豫,捏紧了酒杯,起身为刘柳端了一碗甜汤,道:“你也乏了,喝点甜汤歇歇吧。”
刘柳的确饿了,点点头算是道谢,将一碗甜汤都吃了。许是这一日累得狠了,刘柳渐觉困倦,意识陷入黑暗前,她仿佛听到史彬说:“她醉了,我送她去客栈。”
四十七、底线
刘柳是在史彬怀裏醒来的。
史彬一脸餍足地摆弄着刘柳的一绺头发,道:“齐淩说吃了那药辰时前就会醒,你这小睡猫快睡到辰时三刻了。”
刘柳自恃深通药理,不想一不小心就着了道儿,本专业技能惨遭碾压,不由愤懑无比。刚想说些什麽,又觉口干舌燥,只哑着嗓子哼道:“水…”
史彬递给她一盏茶,轻笑道:“慢点。”
刘柳灌了一杯茶,揉了揉酸疼的后腰,问史彬:“我衣服呢?“
罪魁祸首用指尖挑起一件大红肚兜,伸臂环住刘柳肩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柳儿,我帮你穿吧。”
那件肚兜质地、绣工都是一流,却不是自己的衣衫。刘柳一把推开史彬,怒道:“我的衣服呢?”
史彬见她着恼,也不着急,只慢悠悠道:“料子太差,我全烧了。你可以穿着这个,或者不穿也行。”
刘柳气闷,抓了衣服就往身上套。也不知是不是史彬有意为之,这身裙装极为繁琐,刘柳被一堆不知是何用处的绳子带子搅得心头火起,索性抄起一卷帛带扔在史彬头上,叫道:“我不会穿!拿男装给我!”
史彬已穿好了中衣,起身揽住刘柳,道:“人家都是娘子服侍相公,只怕咱们这裏要反过来呢。”说着帮刘柳理了理衣裙,又击掌两次,刘柳刚想吐槽这裏没人想和你玩你拍一我拍一,就见一队侍女鱼贯而入,更有两位侍女高举铜盆,要服侍二人洗漱。刘柳惊道:“莫非她们就在外面等着听你拍手?”
史彬笑道:“宦门世家多是如此,何必大惊小怪。”
刘柳恐那举盆侍女久候疲累,按下心头不快,胡乱擦了脸漱了口。堪堪坐定,又有侍女过来为她上妆梳头。刘柳觉得自己像个提线木偶,好容易捱到梳妆完毕,刘柳对史彬道:“多谢款待。东西还我,我要回家。”
史彬道:“急什麽。先摆饭吧。”
刘柳推辞无果,别别扭扭的吃了早饭,想说点什麽都被史彬一句“食不言,寝不语”堵了回去。史彬明知刘柳憋了一肚子话,偏偏避而不谈,吃了饭又拉着她逛园子,甚至喊了衆管事一一介绍给她认识。刘柳忍无可忍叫住史彬:“玉林兄,你这别院的确不错,然我已叨扰良久,还是就此告辞吧。”
史彬盯着她看了一会儿,道:“柳儿,你与我已有了肌肤之亲,你还想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