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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放羊娃(第1页)

落日低悬于悠游自在的云翳之间,晚霞将世间万物染成了金黄色。

正是秋高气爽时节,颖水畔秋庄稼都已收割完毕,谷子、高粱、大豆的秸秆,一垛垛,一簇簇,错落有致,堆放在田里,田野在夕阳下惬意地舒展,一直延伸至远方。牛叫声和驴鸣声此起彼伏,稀稀拉拉的人和牲口分散在黄褐色的土地上辛勤劳作,夕阳将他们的影子扯得老长。

成群鸟雀,叽叽喳喳,时起时落,忽东忽西,在色彩缤纷的天空划出一簇簇优美的曲线。

一位少年,迎着斜阳,立于一座岗子之上,朝着西北方向,视线沿着颖水的上游,极目眺望一马平川的原野,原野尽头,轻烟薄雾缓缓升腾,开始笼罩远近分布的座座村庄和一簇簇树林,颖水返照夕阳,犹如锦缎般散出多彩光芒。

少年十三岁,名叫云啸,是位弃儿。

十三年前,腊月初七,天寒地冻时节,日头慵懒升起。吃罢早饭,住在村东头的老汉王怀礼去河里凿冰捕鱼----

“说来也怪,那天的鱼格外多,格外笨,没到一袋烟的功夫,俺就网了一二十条,里头还有两条的鲤鱼,又大又肥,俺从没见过恁好看、恁大的鲤鱼,红彤彤的身子,金灿灿的尾巴,活奔乱跳的,恁大鱼篓子都搁不下。俺正高兴哩,平地里一股北风刮过来,刮得俺浑身直哆嗦,俺站起身子跺脚,就在风里头听见了小孩的哭声。俺就寻思,谁在数九寒天里一大早抱着孩子赶路呢?还让孩子哭这么狠!俺抬头四处望望,河沿大路上没半条人影,俺寻思,人家兴许走过去了。俺正想坐下来,又一阵风,又把那孩子的哭声刮了过来,这一回,俺听得可清楚可清楚,就跟那孩子趴在俺耳朵边上哭一样。这回俺经心了,想看看到底咋回事。俺循着哭声爬上岸,一直找到岗子北坡,那哭声就是从那里传来的!那时俺搭眼一瞧,尻-他-奶-奶!差点没把魂吓丢!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恁说俺看见啥了……尻-他-娘!恁大恁大一条大蛇,比俺的大腿还粗,黑压压盘成一团,正仰着头、吐着信子、瞪着眼睛盯着俺看哩。俺当时就吓傻了,连逃命都忘了,这会想想还都心肝颤……恁说那孩子?噢,那孩子就躺在那大虫的身子上,挨着那大虫的脖子,身上裹着个缎子面衾子,正在那里扯着嗓子大哭呢。俺那时就寻思,这条大蛇偷了谁家的孩子?躲在这里正要吃呢!又过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救这孩子,可那会心里乱成一团乱麻,哪能想出啥主意来?说来也怪,那大蛇盯着俺看了一会儿,竟然丢下那孩子,溜着岗子根,朝东下河走了。俺想站起来,可双腿软,愣是爬过去把那孩子抱到怀里,坐了好一阵子,俺才站起来,壮起胆子走到河沿上看了看,那蛇早就没影了,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兴许钻到水里去了。俺一低头,就见那孩子正冲着俺笑,小脸冻得通红通红的,俺那时就觉得这孩子不简单,将来就是当不了大官,也得当个大财主。孩子光溜着身子,脖子上挂着个长命锁,就裹着一条小衾子,俺穿着恁厚的棉衣身上还凉,他身子却暖和和的。俺从长命锁上看到了他的名字和生辰八字,屈指推算,这孩子才刚过满月,孩子这么小就被那天杀的大蛇偷出来,离开了父母,真是天可怜见的!俺抱着孩子找遍了十里八村,都没寻到他父母,恁说怪不怪?”

逢人聊起捡到云啸的过程,王怀礼便如是说。

有人听了打趣道:“这是黑龙送子,老爹今后有福了!少不得大富大贵,吃香的喝辣的,骑高头大马坐大轿子。”

王怀礼是个精明人,如何听不出这话里的挖苦意味?他懒得辩论,一笑而过。

有人信以为真,将这故事添油加醋讲给其他人听,不出五日,传出方圆百里。早些年,有好事者专门跑到王怀礼家瞻仰云啸容貌,想看看黑龙送来的孩子到底长什么模样;更有愚夫愚妇在岗子前烧香跪拜,求子求福。

云啸吃百家饭、穿百家衣,一天天长大,跟着王怀礼受了不少苦,老早就学会了诸般家务农活,既勤快又懂事,千伶百俐,王怀礼打心眼里喜欢这孩子!

去年,也就是云啸十二岁时,王怀礼张罗热心的邻居们,在村东头小树林中给云啸盖了三间茅草屋,置办些必须的家具。今年开春,便让云啸搬了进去,并分给他两亩地和五只羊供他打理营生。

当时,云啸舍不得爷爷,不愿搬,王怀礼道:“你年纪虽小,足以自立,以后必有意想不到的机缘,爷爷和你在一起的话,只会阻碍你,乖孩子,爷爷就在你隔壁住着,你想什么时候回来看爷爷都成。”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云啸就已经习惯了单独生活。春耕夏种,与王怀礼或邻居搁伙搭班,不但把自家农活做得井井有条,还帮了邻里邻居不少忙,大人们都不再将他当孩子看待。农闲时,他就帮王怀礼和邻居们放羊,乡亲们感念他的好处,时不时会给他些零用钱或吃穿用品,日子虽然清苦平淡,却也凑合着能过得下去。

经过十三载的岁月冲刷,黑龙送子故事的光环早已淡化消失,人们也不再将云啸的奇特来历当回事,只将他视作平凡而贫穷的农家小子、牧羊小子,更不会认为这没爹没娘的孩子会有多大前途,不少村民认为,他能不能娶到老婆都不好说,多半将在这村子里平平淡淡甚至孤孤单单地终老一生。

此刻,一如往日那般立在岗子上观赏落日景色的云啸,突然再次思考起关于自己未来命运的沉重问题----难道我真的要在这里过一辈子放羊种田的生活?这个问题,以前也曾隐隐约约地在他心里晃悠过,却总是被年少无忧的他忽略,今日,这问题突然莫名其妙地冒出来,清晰而沉重。在有些喘不过气的同时,云啸心里还悄然升起一种破茧而出的感觉。

岗子下,二三十只羊正在悠闲地啃草、捡庄稼叶儿,还有小羊羔嬉戏羊群间。羊儿们时不时咩咩叫着抬头仰望它们的倌儿云啸,犹如仰望威武的将军。

飒飒秋风吹来,令云啸越神清气爽,一股豪情壮志,油然溢满心田:“我命由我不由天!天地之大,我云啸定能自由自在,遨游其中!”想到此处,他双手叉腰,挺起了瘦瘦的胸膛。

正在沉浸于雄心壮志,云啸忽然觉得左耳朵门子一痛,同时听得“嘣”的一声闷响,头颅下意识地向右偏了一下,紧接着左耳鸣响,半拉脑袋蒙,他站立不住,捂着头蹲下身子,刚意识到有人拿什么东西砸中了他,就听见西边有人喊道:“王八羔子狗杂种,竟敢让你家羊啃俺家秸秆,俺要抽你的筋扒你的皮!”这声音带着稚气刚脱之时的高亢,出自半大孩子,十分熟悉。

云啸左手捂着耳门,寻声望去,只见里正的儿子王京越,领着一群小孩朝这边狂奔而来,他们一边跑一边大呼小叫着扔土坷垃,一时之间,大大小小的坷垃如冰雹一般落在云啸身上和周围,砸得他浑身生疼生疼的,令他措手不及,顾不得头痛脑昏,狼狈不堪地上蹿下跳、左躲右闪。

情急之中,云啸手忙脚乱地躲到了岗子东坡,有了岗子的阻挡,那些土坷垃便落不到他身上了,但是,那帮孩子已经冲到了近前,听脚步声,有人在往岗子上爬,有人正在从南北包抄。岗子东坡紧邻河岸,河岸下面便是碧油油、深不见底的河水。

不知道为什么,王京越总是瞧云啸不顺眼,或许是因为村里有几个女娃对云啸非常好,引的王京越嫉妒,抑或是因为早些年王怀礼和里正王蒲闹过矛盾,尽管大人们表面上已经和解,小孩子却依旧耿耿于怀。总之,只要见到云啸,他王京越不是无理叫骂嘲笑,便是找茬拳打脚踢。他年龄比云啸大两岁,身子比云啸壮实许多,再加上练过武术,若论单打独斗,对付三个云啸都不在话下,更何况他还时不时带着一群孩子群殴云啸。

他们不但打云啸,还打那些和云啸玩得好的小伙伴,一来二去,便不再有小孩子敢与云啸交往,仅有两三个勇敢的孩子,偶尔偷偷地和云啸说几句话,就像做贼一样。

王怀礼曾多次拉着要么鼻青脸肿要么一瘸一拐要么二者兼而有之的云啸,到里正府上和王京越他爹理论,可是没见到王京越受什么惩罚,只会给云啸招来更严重的毒打。六十多岁的王怀礼老人家怒不可遏,却没有办法,只好劝云啸远远躲着王京越,实在躲不过,便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要换做别人,或许会教云啸去讨好王京越,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说几句好话,拍几句马屁,能省去许多麻烦,何乐而不为?可王怀礼不是那趋炎附势、善于奉承之人,教不来这些。

眼下,王京越领着一帮孩子气势汹汹而来,要想躲过这一顿狠揍,云啸有两条路可走,其一,这坡的下部,有一口秘密土洞,洞口用木门封着,门上盖着土,土上长着野草,如果瞧得不够仔细,就很难看出那里有一扇暗门,传说这口洞是盗墓贼所挖,深不可测,通往地底接近九泉的千年古墓,有妖魔鬼怪隐藏其中。云啸偶尔会钻进洞内去玩耍,却从来不敢深入。这当口他本打算躲入洞中,可脑袋瓜子一转,便遏制住了打开暗门的冲动,因为其他孩子多半也知道这个去处,钻进去就会被他们瓮中捉鳖,后果比挨打更惨。

第二条路,便是跳下河去,游到对岸,以云啸的水性,不成问题。王京越和那帮狗屁虫要么怕冷,要么怕水,极有可能不敢下水,更不会绕过那么长的路过桥到达对岸。挨一场冻,躲过一场毒打,这买卖划算。

云啸正要往下冲入水中,打从岗子另一侧传来王京越的声音:“杂种云啸,你再不出来,俺就把你的羊抓走!烤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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