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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许令德没想到覃涣会突然发问，下意识回道：“好。”说完他才反应过来，想了想又犹豫着补充：“挺好的吧，其实我也不清楚，他不是大学考到香港了吗？每年也就回来一两次，毕业又留港了，我们一年能聚一回就不错了。”

覃涣点了点头，那真是挺好的，一年能见一面，他都没做过这样的好梦。

许令德还想聊几句，覃涣却是不能陪他了。今天太累了，不管是六小时的满课还是一整晚的精神紧绷，覃涣匆匆终结话题，催促许令德回家。

许令德也没再啰嗦，他走下台阶，刚打开车门又忽然回头冲覃涣喊：“对了班长，下周五班级聚会，你一定要来啊，我一会儿把地址和时间发你。”没等覃涣拒绝，许令德说了句下周见就迅速钻进车里，车子绝尘而去，留下覃涣呆在原地消化许令德扔下的闷雷。

大抵是因为今天许令德和他提到了顾为覃，这天晚上覃涣如愿以偿地梦到了顾为覃，准确地讲，是梦到了上次同人说起顾为覃。

不过他梦到顾为覃的次数属实太少了，所以哪怕只是“顾为覃”三个字出现在梦中，覃涣都会暗喜好久。

覃涣其实很少会和人谈起顾为覃，在分开的三千八百五十六天里，覃涣只跟一个人讲过顾为覃这个名字——港都大学心理咨询室的老师。

n重逢

程芃是覃涣大学的同班同学，在大二的一次小组作业后，程芃向覃涣表白，覃涣没有直接同意或拒绝，他说他要再想一想。

当晚，覃涣就预约了学校给学生提供的心理咨询服务。覃涣选择学校心理老师的原因很简单，一是免费，他需要攒钱；二是他不相信，自然也不愿花钱在这种地方。

不过人最擅长的就是打脸，现在回想起来，覃涣很感谢那天推开门的自己和门后穿着牙白连衣裙的金灵芝。

覃涣敲门时金灵芝刚写完上一位同学的病案，她关上电脑文档，冲着门口扬声说：“请进。”

一个身影推门进来，白色的长袖t恤和黑色牛仔裤，身姿挺拔纤细，像一棵瘦削的白杨，金灵芝轻笑着打招呼：“覃同学是吗？”覃涣点了点头。

“西早覃，很特别的姓。”

覃涣低头瞅了眼预约单上老师的名字：金灵芝，很适合医生的名字。但覃涣什么也没说，只是抬头冲人露出两个酒窝。

金灵芝站起身抬手指着房间的陈设：“进来吧，随便坐。”覃涣扫了一遍屋里的沙发、躺椅和木凳，然后他慢慢走到金灵芝面前，在离她最近的凳子前站定。

金灵芝看他选了最硬的木凳，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她笑着坐下，同时伸手示意覃涣也坐。

覃涣坐下后没有说话，金灵芝也不催他，两人就这样沉默地坐着，覃涣偶尔瞧一眼金灵芝，金灵芝就回给他一个温和的笑容。

太像了，不管是耐心的举止还是相似的着装，金灵芝都像极了覃涣六岁以前所认识的章静颖。

大概是这种熟悉感给了覃涣可以和对面人聊聊的冲动，在漫长的安静后覃涣忽然开口了：“一个朋友向我表白，说喜欢我。”金灵芝没有说话，用眼神示意覃涣继续讲，覃涣接着说：“但我不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他。”

“如果有一个人，你和她在一起很轻松，喜欢她靠近你或者想要贴近她，那也许就是喜欢。”

金灵芝话音未落，就见覃涣摇了摇头。她说错了，覃涣顺着金灵芝的话回想起他和顾为覃在一起时的心理活动，喜欢不是这样的。

“我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和他在一起时我总担心表现得不好，担心他讨厌我。”覃涣几乎脱口而出，“但我很确定，我喜欢他。”

金灵芝愣了几秒，她没有抵触覃涣的反驳，她思索片刻放低声音解释：“是我的问题，我没有表达清楚。方才我说的那种心理是一种喜欢，你说的也是一种喜欢。喜欢有很多种模式，它没有固定模版，没有标准答案。就像你，纵使没有任何参照物，你仍然很笃定你喜欢……那个人。”金灵芝并不认识顾为覃，所以说到这里她话音一顿。

覃涣突然冒出三个字：“顾为覃。”

金灵芝一时没反应过来：“嗯？”

“他叫顾为覃。”覃涣重复了一遍，当初每日都能见面时“顾为覃”这三个字他总是慎之又慎才能说出口，可自从确认不会再见后，覃涣却能从容地向不认识他们的陌生人说出这个名字了。

好像世界上每多一个人听过他的名字，覃涣就多一分相信，相信顾为覃的存在，相信幸福的存在，相信他确实曾经拥有过幸福。

金灵芝缓缓跟他念道：“顾为覃……很好听的名字。”

那天金灵芝跟他讲了很多，金灵芝说如果不讨厌对方那就试试，事先跟对方说清楚就好；未来在一起不舒服了那就分开，喜欢这种感情，不要在起初就盼望其能长久，若能长久固然很好，倘若将来变了，也要学会接受它的消逝；人的所有情绪都很重要，都有它们存在的必要性……

明明都是一些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道理，覃涣却听得很认真。

从没有人教他什么是爱、怎样去爱，他用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爱人又放弃、拥有又失去，他想或许是他爱得不对，所以这次他要好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