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雲承端詳著那隻雕得惟妙惟肖的小鹿,「你怎麼什麼都會?」
鍾渝瞥了他一眼,他們這個專業很考驗動手能力,且需要很高的專注度,畢竟失之毫釐差之千里,做手工不光能培養這兩項,還能解壓。
「專業需要。」他簡單地答。
賀雲承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家裡沒有木蠟油,不過用橄欖油也可以,鍾渝起身去廚房倒了點油,仔細刷在小鹿木雕的表面,陰乾了就可以拿在手上把玩。
眼見到了中午,他們吃完飯,鍾渝打算去學校。
賀雲承雙手抱臂,靠在一邊看他,問:「在家裡不可以嗎?」
「有些文獻要登校園網才查得到。」鍾渝把筆記本電腦放進書包,學習是要張弛有度,但該松的已經松過了,現在該緊了,他沒有那麼多時間可以用來玩。
賀雲承安靜了一會兒,忽然說:「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我想去看看你們學校。」
鍾渝動作一頓:「有什麼好看的?」
賀雲承唇角微微一翹,一本正經地背百科上關於鍾渝學校的介紹:「T大,教育部直屬全國重點大學,始建於十九世紀初,歷史悠久……」
「停。」鍾渝簡直想堵住他的嘴,無奈道:「我是去學習,你會很無聊的。」
「我都還沒去,怎麼知道無不無聊?」賀雲承耍無賴,「我也想看看國內的大學是什麼樣。」
他鐵了心要去,一直圍著鍾渝打轉,鍾渝被煩得不行,便答應了他。
出門之前,賀雲承換了衣服,棒球衫、牛仔褲搭白板鞋,還戴了頂棒球帽,跟學校里那些大學生沒什麼兩樣。
隨即鍾渝反應過來,賀雲承也才二十歲出頭,本來就是學生的年紀。
「走吧。」賀雲承語氣輕快,開心得顯而易見。
進了校門之後,鍾渝帶賀雲承搭乘校園交通車,學校很大,步行得走很久。
賀雲承是第一次坐這種擺渡小巴士,對他來說特別鮮,目光好奇地四巡,邊看還邊小聲問鍾渝問題。
鍾渝耐著性子解答了,突然也對賀雲承的大學生活有了點好奇:「你以前在學校怎麼去上課?」
賀雲承想了想,說:「司機送,或者自己開車。」
他那所大學有不少富家子弟,經常會開著跑車在學校里轉悠,其他人都見怪不怪了。
鍾渝心想果然,想知道他在哪所大學,便問了出來。
賀雲承說了所全美排名前幾的名牌大學。
以他的家世上什麼名校都不足為奇,但鍾渝還是挑了下眉,更好奇了:「你在學校里都做什麼?」
這回賀雲承卡殼了,他在學校里都做了什麼?
飆車、泡吧,找人做丨愛……
現在回想起來,才發現當時的自己有多荒唐。
他那時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做什麼,那些紙醉金迷只不過讓他獲得了短暫的快樂,快樂過後卻是無盡的空虛。
——他沒法向鍾渝實話實說。
「玩兒吧。」他模糊地說,「現在想想其實挺後悔的。」
「後悔什麼?」鍾渝訝然,賀雲承這樣的人,居然也會後悔。
賀雲承沉默幾秒,故作輕鬆地往椅背上一靠,聳了聳肩膀:「後悔沒有好好學習。」他很少有後悔的事,但此刻是真的在後悔,如果他當時不那麼荒唐,他和鍾渝會不會以另一種方式相遇?
比如他隨訪學團來到T大,邂逅T大的優秀學子鍾渝,他們應該會有相同的話題,分別時互換聯繫方式,在交流中互生感情……
他們會以一種更溫和自然的方式遇見彼此,沒有發生那些不愉快的事,鍾渝或許會真的喜歡他,心甘情願地和他走到一起——可時光不可能倒流,無論再美好的想像,也只是妄想……
鍾渝失笑,「我很好奇你怎麼畢業的?」
賀雲承猶豫了下,還是說:「我外祖是校董之一……」
鍾渝瞭然:「怪不得。」
「喂!」賀雲承怕他覺得自己沒用,解釋道:「也不完全因為這個,我那時候是橄欖球隊的明星運動員,拿的那些獎足夠我順利畢業,而且我也有在學習啊,又不是全在玩兒!」
鍾渝笑了笑,沒再說什麼。
兩人來到圖書館,鍾渝把電腦接上電,打開了文檔。
他在寫一篇論文,想試著發期刊,指導老師已經找好了,是給他們專業授課的一位教授,在業內很有分量。
坐在對面的賀雲承拿了些管理類書籍,視線總會不自覺地落到鍾渝那邊。
鍾渝又戴上了那副金絲邊眼鏡,表情嚴肅而專注,手指在鍵盤上輕輕敲著,時不時會停下來思考。他思考時會抿唇,眉峰微微蹙起,或者雙手交叉抵在眉心,低頭凝視桌面。
等想通了關節,他的五官會緩緩舒展開,整個人都生動起來。
鍾渝認真的時候的確很性感,連推眼鏡的動作都那麼迷人,賀雲承心裡不由自主地想。
即便周圍都坐滿了人,但館裡還是很安靜,學習氛圍相當濃厚,賀雲承受之感染,不知不覺就平靜下來,認真啃那些工具書。
晚飯是在食堂吃的,鍾渝原本以為賀雲承會不習慣,沒成想他倒適應良好,端著餐盤在窗口排隊打飯,一點也不挑。
飯後他們來到圖書館附近的操場,操場上很熱鬧,有人在跑步,有社團在舉行活動,四處洋溢著青春與活力……賀雲承忍不住在心裡對比,美國的教育方式和國內確實有些出入,當時他的心又不太在學校里,這還是第一次真真切切地感受正常的校園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