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思弄回过神,看到面前蒲天白焦急的脸,以及站在更后面一点,也在低头看他的玉求瑕。
旋即他意识到,他们回来了,回到了万春华家二楼的那间客房。
“我们……”他喉咙动了动,想说我们回来了?但一开口又意识到这是一句废话。
“嗯哼……”忽然,床上传来一声闷哼,三个人都转头望去,发现床上鼓着一个大包,动了动,片刻后花田笑从里面钻出来,盯着自己完好的右手,“呼,还好是梦!”
方思弄又霍然转头去看玉求瑕,对上玉求瑕同样凝重的眼神。
“不是梦哦!”蒲天白天真无邪地跟他讲,“是真的哦,我们掉进恐怖世界了。”
花田笑震惊地看着他。
方思弄被他们两个吸引了注意力,再去看玉求瑕时只看到一个摔门而出的背影。
“诶……方哥?”
蒲天白下意识想跟着追出去的方思弄出去,结果被花田笑拉住了胳膊。
花田笑果然不愧是正在往演员转型的小偶像,说哭就哭,我见犹怜:“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方思弄跟着玉求瑕跑下去,却没顺利追上人。万春华的酒会还在如火如荼地热闹着,大厅里挤满了人,他被人群阻隔,好不容易挤到大门口,却看到玉求瑕钻进停在门口的一辆车,直接走了。
他站在街边,望着那个车屁股直到消失,心里有点难受,但又比这心如死水的两年间的感觉要好很多。
第二天,方思弄起了个大早,去了玉求瑕的片场。
自从开始拍电影,玉求瑕就偏爱室内拍摄,包括那部让他在二十五岁时一战成名的《十八》,也全部是在室内完成的。
现在也没变。
方思弄进去的时候,先看到他的是玉求瑕的助理兼徒弟游嫣,两年不见,此女越发妖娆美丽,像一朵熊熊燃烧的红玫瑰,十分蛊人。
见了方思弄,她愣了一下,表情有些犹豫,最终还是说:“玉老师在1号场。”
方思弄朝她微微颔首,没说什么,轻车熟路就进去了。
他走过漆黑笔直的通道,和光一起出现的是玉求瑕的背影,正站在摄影机旁边拍摄着场中的演员。
方思弄停在阴影里看了玉求瑕很久,直到游嫣踩着高跟鞋登登登从通道那头跑进来,“咦”了一声:“方老师,你怎么站在这里?”
玉求瑕这才回过头来,看到他,眉毛一下子压下来:“你来做什么?”
方思弄搬出了早已想好的借口:“我是来问花田笑的事的。”
玉求瑕沉默片刻,朝场中说了一句:“休息一会儿。”然后带着他走进了旁边的小房间。
小房间里有一张桌子和周围一圈凳子,应该是编剧讨论或剧本围读室,玉求瑕把手里的分镜脚本往桌上一甩,坐在板凳上揉了揉眉心,道:“问什么?”
方思弄观察着他的脸色,沉声道:“昨天又没有睡吗?”
玉求瑕神色不善地看向他,眼中血丝遍布,显得很有攻击性:“与你无关,少说废话。”
方思弄立马言归正传:“我就想问……在那里面死了还能活着出来吗?”
“不能。”玉求瑕说,“那他就没死。”
“没有死,所以第一天晚上没有死人。”方思弄沉思道,“可你不是说规则是绝对的吗?”
玉求瑕眉头一蹙,是很烦躁的表现:“规则被打破了,只能这样理解。”
“为什么会被打破?”
“我哪儿知道?”
看来玉求瑕今天的心情是特别的不好,方思弄举起双手示意这个话题结束,然后慢慢坐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又问道:“那……其他人呢?”
“卢盛死了,心肌梗塞。”玉求瑕拿出手机操作了一下,随即方思弄的手机一响,玉求瑕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望着那个已经沉寂了两年依然是唯一置顶星标的对话框出现小红点,方思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下去,但他捏住了,点开,看到玉求瑕给他发了一条新闻讯息。
玉求瑕说:“这对情侣死于车祸,应该是郭子瑜和秦菲。林哲的新闻还没筛到,但应该也死了。”
“如果。”方思弄觉得喉咙发紧,“我们死在里面,现实中也会这样……”
玉求瑕掐了掐鼻梁:“没错,死于非命。”
方思弄看他脸色不耐,抓紧机会解释道:“你之前说过进过那里就逃不掉了,所以我想问清楚一点。”
玉求瑕的手抖了一下,看起来心情更烂了:“我之后会找你的。”
良久的沉默后,他抬起头问:“还有事吗?”
方思弄理智上知道现在不是追问下去的好时机,但看玉求瑕脸色太差,他实在是没法就这么走人:“我听说今天你的摄影师请假了,我帮你拍一天。”
“不用。”玉求瑕斩钉截铁,冷冷道,“我没有分手后还和前男友纠缠不休的癖好。”
方思弄仿佛被针刺了一下,又忽然想起从那个世界出来前他们在那辆破车里的不愉快,似乎是从他说出那句“回到我身边”开始的。
所以玉求瑕今天的烦躁也是因为这个吗?
他感到一阵委屈,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不对,他能感觉得出玉求瑕没有自己说得那么讨厌他……如果玉求瑕是因为不想他被卷进这件事才和他分手,那现在他已经卷进来了,那为什么不可以复合?
他知道自己没救了,被卷入了那么一个随时会丧命的恐怖世界,并且知道这还不是一次性的,之后保不齐时不时的还要来一下,可要是能因此换回玉求瑕,他好像……甚至是,庆幸的。
死灰般的心也不可遏制地活络起来。
玉求瑕于他来说就像遥不可及的山巅雪莲,要想摘得,途中会经过漫长的考验甚至死亡威胁,似乎完全是……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