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球场上并没有其他人,只有仁王睡在长椅上,面仰着天,好不悠闲自在。幸村优纪脚步放轻地走过去,没有提便当的那只手,悄悄地,慢慢地伸了过去。就要触及到耳朵的时候,却立刻被扼住了手腕。
仁王从椅子上上起身,一双眼睛明亮又狡黠,“想偷袭?”
阴谋败露的幸村优纪抽回自己的手,一脸不服气。
柳生过来的时候,市江打了一声招呼,他扶了扶眼镜,说了一句,“柳君在里面。”
市江指尖微绷紧,最后点了点头。
不远的地方传来切原抱怨肚子饿的声音,柳莲二正坐在那里,摊着笔记本,刷刷地往上面写一些什么。幸村优纪也早就粘到真田身边去了,她把便当提过去,一个个地放在石桌上摊开。
“崎原来了啊。”
听到幸村这样说,柳莲二合上了笔记本,走过来。
崎原市江带着一种莫名的慌乱,心脏居然很快地在跳。
“是章鱼烧啊!”
切原突然兴奋地一叫,插了一个章鱼丸就迫不及待地往嘴里送。只不过咬了两口,就像吃到了什么奇怪的东西,脸色从红白渐渐憋成了青紫,紧接着怒意冲顶,直跳脚道:“这种也能摆上来吃的吗?”
切原理直气壮地批判着自己的成果,市江的脸色禁不住难看起来,闷闷的声音咋听之下竟带着一点阴郁,“有这么难吃吗?”说起来盐似乎确实是搁多了。
当切原意识到一点什么的时候,幸村优纪已经一个大掌拍过来,觉察到后脑勺的压力,他急忙放下便当盒,拔腿就跑。左闪右避龇牙咧嘴的切原却让市江的忧郁一扫而光。
和柳莲二一起回家的时候,市江一句话都没说。
直到出了校门口,柳莲二似乎侧过头看了看她,“今天会过来怎么没跟我说一声?”
这话听在她耳中,却是有了另外一层深意,市江轻轻地叹息,忍住胸腔中如烈火般狂烧的郁闷,小声道:“被幸村学姐拉过来的,如果莲二不喜欢我出现,我以后可以不来的。”
一说完就后悔,恋爱中的人难道都是这么敏感吗?也许是他随口的一句问话,她却硬生生地在这句问话中听到联想到一些不那么美好的情绪?
直觉敏锐如柳莲二,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了眼前的人在生气,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不是在生闷气又是什么呢?
市江觉得手背被一抹温热覆上,她转过身,心虚得不敢直视他。
“怎么了?”他问。
她咬咬下唇,终于还是抬头,声音更是细小如蚊,问出了几天来一直想说的话,“莲二,我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了?”
还没等他回答,她却又像是害怕听到什么一样,扯开唇角笑了笑,那个微妙的弧度,正好伪装成了一副毫不在意的笑颜,她微微摇头,说道:“没什么呢。”
公车正好来了,她从温暖的掌心中抽开自己微凉的手,踏上公车的那一刻,她转身朝柳莲二挥了挥手,说了声再见。
当天晚上她接到了柳莲二的电话,没有什么多余的问候,她接起电话的时候,那边沉默了一阵,才有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是让她听不出情绪的,他的声音。
“明天来网球社看我训练吗?”
“啊?”懵然的声音,透着莫名的不可置信。
但电话那边的少年已经把这一个字当成了她的默认,又是沉默一晌,才继续说:“便当还是带今天的章鱼烧吧。”
市江抓着听筒,语气颇有些为难,“莲二你真的还要吃吗?”
“嗯,明天一起吃。”这次他说得很快。
“好。”
挂断电话,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切原吃着章鱼烧从白到青的脸,虽然不知道莲二的用意,但她心里实在是心虚得厉害,只好回身敲开了姑姑的房门。
作者有话要说:恋爱中的人,总是敏感和脆弱的。
☆、、代价
崎原市江总是会回想她第一次看见柳莲二打网球的样子,那是一个周末,他们漫步到街头的网球场,那个网球场也是他常常会去的地方。那天没有阳光,有的只是阴沉沉的天,网球场那里新来了一群打球的青年,以前辈的身份自居。
龇牙咧嘴,面露凶相,似乎把欺负后辈当作乐趣,那群青年堵在门口,并不打算让他们进去。那几道充满恶意的凶光几乎让他们无处可躲,她浑身一个颤栗,拉了拉柳莲二的手想要离开,万一闹出什么不愉快,吃亏的一定是他们。
但柳莲二却笔挺地站在那里,紧紧地握住她的手。
“那么就打场球吧,前辈们。”他说。
那天的空气其实很冷,耳边偶尔会有呼啦啦吹过的风在叫嚣,就连柳莲二的掌心,都是冰凉的。但就是这么一句带点自负而且毫不犹豫的话,却让她的心口蓦然一热,连同那流遍全身的血液,都在汹涌地沸腾。
因为那天的柳莲二,是那么自信闪耀,让她的那些心惊胆战,都变成了笑话。
十二个青年,她明明看到他们的眼神充满那么多的不屑和自信,而到最后,这些不屑和自信渐渐化为了恐惧和难堪,他们一个接着一个,都只是灰头土脸大汗淋漓地走出了球场。这一切都是十几分钟内所发生的事,然后柳莲二走回到她身边,她看着他的额头,竟没有淌下一滴汗水。
那个时候,他的模样深深地烙印在脑子里,足够她一辈子铭记。
市江怀抱着便当,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球场那头的身影。果然只要看到他的人,无论她心里有多少难以释怀的感觉,都不存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