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快了,他们才认识四个月。
“怎么哭了。”庄少洲蹙起眉,用指腹去?揩拭她眼角泛出的一颗晶莹。
陈薇奇唇边的笑容却很妩媚,她被?泪水染过的眸子湿漉漉,又清亮,就这?样望着他,“我如果说不喜欢你,会不会显得像个坏女人。”
庄少洲身体绷着,没有表情,只是擦她的眼泪。
“你为我掷金山银山,送我这?么多礼物,玫瑰花,又对我表白,把姿态放这?么低,庄少洲………”
庄少洲忽然释然地笑了笑,指腹上?全?是她的眼泪,他按住她的唇瓣,“不是逼你,宝贝。我今晚做的一切都只是想让你开心,不是逼你
喜欢我,你不需要有心理负担,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我知道这?种事不讲道理。”
陈薇奇不知为何,心底辗转一阵痛意?,她下意?识抓住他的衣袖。
其?实?说一句喜欢很简单,她说过多少假话,场面话,能把所有人都哄得高高兴兴,可她不想敷衍庄少洲。
庄少洲把她的手拨开,低声哄她,“别说了。你今天很累,早点休息吧,我帮你放水泡澡。”
她哭了,他不愿再逼她。她可能是真的说不出喜欢,又不想拂他面子,今晚气氛又太好,她心理包袱重?,进退两难,不然不会被?他逼到掉泪。
庄少洲面容矜冷,锐利的眼神散去?,只剩下古井无波的淡漠。他抬步就要走,顺势从西装内侧口袋摸出烟盒,那精致的银色烟盒并不经?常拿出来,最近只会在他们?欢愉过后出现?,是他要抽一根事后烟。
“……等?下。”陈薇奇见他要走,心脏宛如踩空一级阶梯,直接掉下去?,急忙间一把拽住他的领带。
“点?”庄少洲停下来看?她,被?她拽得微微向她倾过去?。
陈薇奇艰难地看?着他,话到嘴边硬是很难说出口,她真的不擅长?把自己埋在心底的情绪展现?出来,她不愿把自己剥开给人看?。
和周霁驰在一起是水到渠成的,他们?认识了好多年,从青涩到成熟,漫长?的陪伴让他们?的感情缓慢而温柔,所以当挑破的那一刻,说出喜欢是自然的事。
可,她认识庄少洲才四?个月。
陈薇奇意?识到自己这?种过于封闭的心理是一种病,从十四?岁之后就变成这?样了,但她无能为力,她擅长?把自己伪装得很正?常,过于正?常,让所有人都觉得陈三小姐是最放得开,最八面玲珑的性格。
陈薇奇心口发胀,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漫出来,她低声地缓慢地开了口:“……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庄少洲,但我在乎你的情绪,我不希望………”
庄少洲静静地看?着她,也不催促,只是在她真的需要被?推一把的时候,轻声问:“你不希望什么。”
陈薇奇呼出一息,平静的音色底下有细微的颤抖,“我不希望你难过,我在乎你。”
我在乎你。
庄少洲听见那颗子弹打?在了自己的心脏上?,她说出在乎,到底没有辜负这?个美好的良夜。陈薇奇的喜欢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若是给的太轻易,不是虚伪就是虚假。
他忽然笑了声,抬手把陈薇奇抱进怀里,炙热的气息笼罩着她,他想很用力地抱她,又怕把她抱碎,只是维持着很温柔的力道。
好歹,她心里有他。她不是那么没有良心。
庄少洲知道人不应该太贪婪,太贪婪最后什么也得不到。他其?实?不止想要陈薇奇的在乎,他想要她的喜欢,她的爱,她对那位周先生的爱,要她比爱那位周先生还要更用力地爱他。
庄少洲低头去?找她的唇,啄吻她的唇角,“去?洗澡?还是你想继续看?花。”
陈薇奇眼角的泪早已止住,她觉得很丢人,不知道自己哭什么,她这?辈子没有在谁面前哭过,除了陈北檀,第二个就是庄少洲。现?在靠在庄少洲的怀抱里,她觉得很有安全?感。她很想留住这?种安全?感,对这?种安全?感的需要超出了她把自己埋起来的需要。
陈薇奇:“看?一会花,然后去?洗澡。不过我想喝酒。”
“喝什么,红酒?香槟?”庄少洲觉得开一支香槟会不会太滑稽了,陈薇奇说在乎他,然后他去?开香槟庆祝。
这?么不体面的事他还是做不出来,于是说:“红酒吧。”
陈薇奇也想喝红酒,“要木桐酒庄的,有吗。”
庄少洲:“我给你开45年的罗曼尼康帝。”
“……………”
陈薇奇无奈地从他怀里出来,“你太夸张了。”
庄少洲也觉得太夸张了,比开香槟还夸张,最后没有开45年份的,换了一个年份,但还是罗曼尼康帝。
两人坐在露台的小沙发上?,脚边全?是玫瑰花,泳池边也铺满了玫瑰,一不留神就会踢到,红酒的醇香和清淡的花香气混成一团,风还吹来了地面上?熙攘的味道,只不过到了这?几百米的高空,那种熙攘成了影子。
陈薇奇用手机连了音箱设备,放了一首英文歌,风把音乐送到很远的地方。
密密层层的灯火在四?处蔓延,这?里像一座高空之中无人知晓的岛屿,日落月升,物转星移,都不影响这?里的宁静。
也不知是因为哭了丢人,还是敞露心扉不自在,还是别的,陈薇奇喝了很多,有大半瓶,最后被?庄少洲拦下。
“别喝了,你快醉了。”庄少洲用掌根摩挲着她艳红的脸庞。
陈薇奇迟钝地眨了下眼睛,被?人拿走酒杯也没反应,她现?在不止脸红,脖子上?弥漫着微醺的粉红,神思不太清醒,眼前的世界模糊而遥远,不停地摇晃,那些灯火都连城一道道的线,宛如她裙摆上?长?线状的钉珠。
“没喝完……”她说。
“你喝了快一整瓶,陈小姐。”庄少洲哭笑不得,他真没喝几口,一瓶全?部进了陈薇奇的肚子。
陈薇奇把脚踩在沙发上?,双腿屈起,双手抱着自己的腿,侧脸伏靠在膝盖上?,头很重?,需要外力的支撑,她就这?样迷离地凝视那些灯火,在眼中打?圈,成团,世界都模糊了,她喃喃道:“我可以喝两瓶。”
“…………”
庄少洲有些微妙的复杂,没有想过陈薇奇喝醉了是这?样的,很软很热,棱角都融化,像小狗,还是很没有安全?感的小狗,要把自己缩起来。庄少洲搞不懂自己为什么总觉得陈薇奇像一只小狗。
他为自己的联想而感到无语,还有一抹不便言说的隐晦。
“别喝了。我抱你去?洗澡,你这?样还能泡澡?冲个凉吧。”庄少洲手臂揽住她的身体,很轻地摇了下她。
陈薇奇觉得身体像一片湖,现?在湖面荡漾开来,全?部都是涟漪,她不是很清醒地松开抱住自己的姿势,视线眺望远处,“今晚的维港怎么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