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认识她。她说国庆来北京。”
“国庆?呀,这会儿都九月了,也快了呀!”刘姨非常高兴,“太好了,太好了,我明天跟伊姐儿说说,安排安排,她肯定乐坏了!”
“别。”许颂宁摇头,“我自己出去玩玩就好,家里不必安排。”
“不安排呀?”刘姨又笑,“那也好,小宁儿长大了,都听你的!”
刘姨也是很久没那么开心过了,扶他坐到床边,又转身去抽屉里找药,一边配药一边乐呵,“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啊?附中的同学吗?家住哪儿呀?之前怎么不带来家里玩玩?”
许颂宁有些疲惫,躺在床上斜倚着靠枕,输液的手搭在胃上,随口答了一句:“女孩儿。”
“哎呦,还是女孩儿啊!女孩儿好,女孩儿好啊,漂亮吗?”刘姨笑得合不拢嘴,感觉手里那一大把药都轻了不少。
许颂宁知道她想歪了,微微一笑,“我们只是好朋友。”
“只是好朋友,让你昨儿担心成那样?”刘姨回头看他。
许颂宁又笑,缓缓摇头,“哥哥高中那会儿,于教授派了一大帮人声势浩荡调查哥哥是不是早恋,后来还亲自领他上门给人女孩儿家赔罪……有这样的前车之鉴,我哪敢造次。”
“那不一样,你和珂哥儿可不一样。”
刘姨端着温水走到床边,扶他坐起来,把药递到他掌心。
“他打小就调皮,上房揭瓦胡同小霸王,不看着不行。但是你啊,你只要开心,干什么都成。”
许颂宁努力牵动嘴唇,淡淡笑了起来。
该怎样说呢?
他什么都有,但什么都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他们把他当成个正常人,想要他们不只有温声细语,想要责备想要追逐打闹,想要尽情的、放肆的开怀大笑。
但他也知道,这种话说出来,在旁人眼里是高高在上不知好歹。
所有人都知道,他只是没有健康罢了,其他该有的,应有尽有,富足至极。
他应该知足。
那些怨天尤人的话,他也只当是无趣生活里一些嘲弄的笑料。
夜幕沉沉。
许颂宁又感受到那熟悉的疲倦,闭上眼,听到刘姨关了灯,关了门。
世界陷入了浓浓的静谧与黑暗,大家都要睡觉了,他也将开始应对沉闷的疼痛和艰难的呼吸。
许颂宁想着,该以什么模样,出现在那素未谋面的女孩面前呢?
她心里也会思考这件事吗?
同样的问题同样困扰着,一个在远隔千里外、西南的某个平凡小家里的平凡女孩。
晚上十点过,窗外是缺月高悬,窗内亮着黄澄澄的灯光。
葵葵蹲在衣柜面前,绝望的抓着自己头发。
“哎呀,看把你愁的呀。”
陈清雾终于写完了最后一个化学方程式,慢条斯理合起本子,放下笔走到她身边,“从八点选到现在,俩小时了,还没选到合适的?有那么纠结吗?嗯?我的向日葵小姐。”
葵葵更是崩溃,两腿一伸瘫坐到地上,头靠着床,“我完了啊,我已经试遍所有搭配了。我现在很肯定,你根本没有好看的衣服。”
“啧!”
今晚葵葵妈妈需要去核算损失和处理货物,担心葵葵晚上会因为火灾的事做噩梦,特意把她的好朋友陈清雾叫过来陪她。
两个人凑到一起是向来不办正事儿的。葵葵那会子刚跟许颂宁打完电话,得知陈清雾要来,立刻让她把她所有的漂亮衣裳都带上。
小时候两个人就是一起混着穿衣服,身材相似审美一致,哪件好看穿哪件。
“唉,我的衣服都让火烧没了啊。”葵葵捂着脸,“我现在是真觉得心痛了,那么一柜子衣服啊就这么没了,这简直是我第二大遗憾了。”
陈清雾顺口问:“第一是什么?”
“许颂宁送我那本琴谱啊。他自己抄的,这家伙,也不知道抄了多久呢。封面那么好看,内页干干净净的,还有淡淡香味,多精致的琴谱啊……唉。”
“……你还真是。”陈清雾噗嗤笑了笑,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这次的房间里爸爸让人给她装了个大穿衣镜,陈清雾把她拉到镜子前,明亮宽阔的大镜子里照出了两个人影。
陈清雾穿校服、披散头发,葵葵穿粉红老汉衫,扎着马尾。
“首先,你这件老汉衫,以及这个小短裤,绝对不能穿。”
“这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陈清雾又笑,“我这堆裙子你不喜欢,周末咱俩再去逛逛。”
“好!”
“另外,你得从现在开始护肤,你这皮肤也不是不行,但是还能再好点。”
“这也没问题!”
“然后你这发型……发型完全不行,太丑了,出门随手扎得马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