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一个正在弹奏竖琴的男人。
他坐在庭院中央的一棵红花槭树下,纷纷扬扬的红枫落了一地,还有几片坠落在他的肩头,但他丝毫不受影响。
他将竖琴立在自己身前,一条长腿支起,另一条长腿懒散地伸着,眼睫半垂,神情悠闲。
他似乎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专心地用修长的手指拨弄着竖琴琴弦,唇角微勾,一举一动都自然无比,仿佛只是单纯地出来散个心弹个琴而已。
蒂维娜伫立在窗边看了他一会儿,唇角微弯。
这首曲子给她带来了久违的轻松感,仿佛带她回到了十年前,第一次遇到那个吟游诗人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安慰伤心的她的。
蒂维娜转身下楼,在大厅的落地窗旁找到了被自己闲置的那把竖琴,拿了起来,摸了摸琴弦,眼中流露出一丝怀念。
然后她坐在飘窗上,纤长手指搭在琴弦上,悠悠拨下了第一个音。
悠扬的音波传开,和庭院里的琴声遥遥相合,一奏一合。
蒂维娜原本以为三年没弹,她应该是生疏了。但实际上,刚弹了一个音,她就顺利找回了当初的手感。
一拨一动,意趣天成。
她垂眸看着琴弦,专注在旋律中。
庭院里看似专注在乐声中的耶路希抬眸看了她一眼,透过透明的玻璃看见她专心的侧脸,弯起唇角。
目的达成了。
他引着她跟着自己的旋律走,耐心地教她怎么用曲调调节情绪,怎么用舒缓轻快的曲子让自己重新快乐起来,怎么在顿感节奏里让不愉快的情绪离自己远去。
蒂维娜放松地弹奏着竖琴,没有去问他的触手去了哪里,也没有问在地牢里那段经历是梦还是现实。
这成了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秘密。
月华般的长发倾斜而下,流淌在肩背,在阳光的折射下反射出耀眼的光泽,一如她的人,总是富有活力。
萎靡只是暂时的,生机才是永恒的。
耶路希看了眼自己漆黑的长发,略有些遗憾。
他遮掩了自己现在的发色和眸色,一是不想她看出异常来,二是不想把这副奇怪的色彩搭配暴露出来。
半黑半金,在光明神的眼中是最难看的一种色彩搭配。
等什么时候完全吸收了黑暗神格,发色眸色全部变回来,再用原本的面貌和她相认吧。
金银也是十分好看的搭配呢。
阳光渐渐偏移了方向,太阳逐渐下坠。
地平线上的阳光渐渐隐去,街道上的嘈杂人声也渐渐弱去。
两个人同时停了手。
竖琴乐声戛然而止。
蒂维娜和耶路希心有灵犀地同时看向室外和室内。
耶路希收起竖琴,站了起来,在树下看着她。
蒂维娜下意识也站了起来。
她看到耶路希朝着室内走来,便去门口等他。
在她走到门口时,门外突然响起瓢泼雨声。
天空仿佛突然被谁打出一个大窟窿,哗啦啦的大雨倾斜而下,豆大的雨点在地上砸出一道道水迹,汇聚成的水洼蜿蜒着蔓延。
耶路希就站在大雨中,任由雨水淋遍全身。
他走到门口,门檐在他头顶撑起一道隔雨板,将雨隔绝在外面的天地里。
雨水从耶路希乌黑的发丝上滴落,从他的鸦羽般的眼睫上垂落,从他棱角分明的脸庞边滑落。
他的白袍被雨水浸透,垂坠着往下滴水,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了起伏的肌肉。
胸。肌、腹。肌、人鱼线一览无余。
宽阔的肩膀与劲瘦的腰肢尽收眼底。
同样湿透的长裤贴合在两条长腿上,能清晰看到腿部肌肉的轮廓。
他这身白袍不知道是什么材质,轻薄无比,沾了水后几乎呈现透明质感,将他的身体线条一览无余,每块起伏的肌肉都蕴含着悍利的力量感。
有种野性的俊美。
他每眨一次眼,就有一滴雨珠从密长的睫羽滑落,摇摇晃晃地从空中坠落,落地的瞬间让蒂维娜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
两人隔着门槛对视。
蒂维娜从沙发上抱来一条毯子递给他:“先擦擦身体吧。”
耶路希仿佛没理解她的意思一样,缓慢地眨了下眼睛,然后眼睛垂下,盖住眼睑,突然往前倒去,下巴正正巧巧搭在蒂维娜的肩上,湿透的身体靠在她怀里的毯子上,没有让身上的雨水浸到她身上。
但除此之外,他完完全全倒在了她的怀里。
他呼吸之中吐息滚烫,凑的近了,蒂维娜才发现他脸颊上有着不正常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