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不听劝,那她也不想劝了。
刷卡带他进了图书馆,她让他随便逛,接着自己回到了自习座位上。
柏泽文逛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找了本数学家高斯的书坐在她旁边看。
顾旸给王舒卉了一些清华姚班的学习资料,她握紧笔,尽力让自己专注一点。
书是柏泽文随便拿的,其实早就看过了,他单手支在桌面上,懒洋洋撑着下巴,眼睛若有所思地瞥向身边的人。
高中的时候她好像就是这样,大家一起在教室里自习的时候,其他人都会忍不住说小话,只有她,始终安静专注地写试卷看书。
那时候她穿的校服,扎着马尾,现在她散着黑直柔软的长,缕在耳后,侧脸文静秀气,睫毛低垂,鼻梁上的眼镜随着她低头的动作,稍稍下滑。
目不转睛地看着,心头涌起奇异的跳动,柏泽文说:“舒卉。”
王舒卉看他。
“你眼镜往下滑,不会不舒服吗?高中的时候我记得我建议过你戴隐形,你怎么还戴眼镜。”
王舒卉说:“眼镜比较方便而已,我偶尔也会戴隐形。”
他说:“但是我觉得戴眼镜有点碍事。”
他又不戴眼镜,哪儿来的他觉得。
本着理工科求知的态度,王舒卉问他:“哪里碍事?”
他唔了声,歪头说:“喝了酒以后碍事。”
王舒卉怔住,他微微一笑,然而下秒,她收回目光,继续盯着电脑屏幕,完全没有接他的话。
这回换柏泽文怔了。
这不是他意料中的反应,他想再说什么,她似乎提前预判,说:“你要实在没事就趴桌上睡一觉,别打扰我自习。”
柏泽文:“……”
然后他就真的没打扰她,硬生生拿着一本已经看过的书,陪她在图书馆坐了一下午。
王舒卉带他去了校区内很有名的网红食堂吃晚饭,吃饭的时候,她再次试图劝柏泽文去紫金港那边,玉泉这边是老校区,只有树多,再就是离西湖近,但他又不去西湖,没什么用。
柏泽文问她:“那你陪我去那边逛吗?”
王舒卉如实说:“那边太大了,有点难走。”
柏泽文说:“那我就不去了。”
王舒卉不明白:“你不是来我们学校参观的吗?最大的校区你都不去看,这也叫参观?”
停下吃饭的动作,柏泽文抬眼看她,说:“你是真不明白吗,我为什么来你们学校。”
“我知道大四毕业很忙,我没打扰你,现在放暑假了,我一没待在北京,二没去武汉或者上海,我就来了杭州,一到杭州就直奔你们学校。”
王舒卉没说话。
“自从那天以后,我脑子一直很乱,有关我们的事,我写毕业论文的时候都在想。”
他盯着眼前的餐盘,捻着筷子不停地戳着盘里的米饭。
她回杭州后,他试图复盘那天的动机。
一方面,为自己打破了朋友的关系而感到羞惭,口口声声说他们是朋友,干的全不是朋友能干出来的禽兽事,要真是朋友,怎么可能一时没忍住,就滚床上去了。
另一方面,又抑制不住对她的感觉酵,这半年来矛盾得要死,骂自己禽兽,然而越骂越止不住,毕业的事全挤在一起,人都快疯了。
“我混蛋,趁你喝醉趁人之危,你事后没怪我,我当时其实心里是松了口气的。”
顿了下,他忽然苦笑一声。
“但你真的什么反应都没有,我又觉得挺挫败的,虽然你是酒后乱性,至少当时也有点意识吧,怎么就能看得这么开?”
王舒卉也低头,看着自己碗里的饭,淡淡说:“我不看开,难道要一哭二闹三上吊,求你对我负责任,这才正常吗?”
就像电视剧里说的那样,这世上的阴差阳错从未停止过,她以朋友的身份爱了他那么久,直到那个晚上,她才彻底对自己少女时期最深刻的暗恋做了一场置死后生的盛大告别。
她都已经看开了告别了,又跑来她学校干什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蹙眉,“我对你——”
王舒卉叹气:“柏泽文,你听我说。”
柏泽文:“你说。”
她真心劝解道:“你一个男的,又没有贞操这种东西,看开点吧。”
“……”
大老远跑来,结果她让他看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