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得很开心,但是时候不早了,他们要回去休息了。
临走前,高桥依子给华国的棋手们,送了她亲手烤的小饼干:小巧的方形,用巧克力酱勾出正正方方的十字,模拟棋盘的形状,再嵌上一黑一白两颗圆形巧克力豆。她手艺很好,饼干烤得酥脆,口味香甜。
原本装着小饼干的背包空了,又装上华国棋手们的礼物:买来还没来得及启封的零食,周柏珍藏的一瓶好酒,还有许多张构图乱七八糟、曝光混乱随意的拍立得,画面上,不同国籍的棋手们呲着闪亮的白牙,笑得灿烂。
当晚留存的照片,被仇嘉铭发在社交网站上。
有人说,华日擂台赛更名为华日友谊赛十余年来,今年才第一次,觉得名副其实。
秋分之后,江陵长玫再次一分为二,其余队员回到江陵训练,只剩需要参赛的言宜歌、带队的谢颖和忙于复健的谢砚之,留在京城。庭见秋本可以回江陵,却仍选择留在京城国家队内,像队友曾帮助她一样,和队友、教练一起研究对手的棋谱,设计战术。
石川介先生在华国国家队里彻底住下,每日在训练室周围巡逻、看棋,一逮着好不容易闲下来的庭见秋,就摆出棋盘。
他仍然清晰记得自己与庭岘交手的数十盘棋,将棋谱陆续打给庭见秋看。
庭见秋从未敢想,老爸去世十余年,她仍能以这种方式,见到老爸生前下过的棋。
由于石川介病情特殊,谢颖为他安排了专门的医生与营养师,早晚评估他的身体状态。
没有比赛的日子,日国棋手们会打着看望老师的名义,来华国训练室里串门,下快棋玩。久而久之,大家愈发熟稔,小松雪发现庭见秋就是她曾在世界女子邀请赛上对弈过的“秋老虎”,有一种网友见面的喜悦。
小松雪,姓氏响亮,父家是小松制造。小松家族历来重视围棋,八十年代,小松制造株式会社最早承办世界级别的团体赛事,开启一个围棋也能诞生世界冠军的新时代。
父家资财雄厚,而小松雪看起来不见富贵气息,只是一个完全没长开的小女孩,胖嘟嘟的,一米五出头的矮小个子,生就一张讨喜的粉圆脸蛋,总是穿着一身卡通大头卡通印花的黑色短袖。她正值叛逆期,除了下棋之外,最爱看动画片,一看就上头熬夜,几名师兄姐轮流照管她。
传闻,日国训练室里经常响起师兄姐强行掐了电视后、小松雪的惨叫声。
华日友谊赛进展的同时,新一届钟氏杯的资格赛在各赛区启动。
除却谢砚之、迟纬这样各国等级分前列的一线棋手,以及上一届进入钟氏杯八强的棋手,可以直升本赛之外,华国队仍余下6个名额,需要经过长达数月的资格赛、预选赛,决出入选本赛的棋手。
谢颖甚至不需要征询自己队内年轻棋手们的意见,便将他们的简历,一股脑投给了钟氏杯组委会。
——因为没有人会不想参加钟氏杯。
钟氏杯世界职业围棋锦标赛,因与奥运会同为四年一届,所以被称为围棋界奥运会。这是国际上影响力最大、奖金最丰厚、关注度最高的围棋个人赛事。
钟氏杯迄今八届,它遴选出的八名世界冠军,地位堪比一时之棋坛盟主。
无论是巨额奖金,还是地位名声,抑或只是一个难能可贵的锻炼机会,钟氏杯都能提供,无比诱人。
庭见秋也在趋之若鹜之列。
为了协调参赛棋手的时间,使资格赛不与这些棋手参加的其他赛事时间冲撞,报名棋手需提供自己已有的赛程安排,由钟氏杯组委会,分时段、分赛区,抽签进行比赛。
言宜歌、仇嘉铭、丛遇英,最早一批接到参加钟氏杯资格赛的通知。
言宜歌在三比二战胜日国棋手渡边一野之后,便赶往昌州赛区,参加钟氏杯资格赛第一轮。
五天之后,她又出现在京城训练室的大沙发上,曲着腿,半躺着看手机里的围甲赛事转播,悠闲得像只是出门遛了个狗。
资格赛海选棋手,不看段位,随机抽签。对她而言,简单得有点无聊了。
言宜歌的原话是:
“丛遇英都能出线的比赛,真的需要我亲自参加吗?”
十月初,更新后的华国职业棋手等级分公布:庭见秋因在华日友谊赛中,以初段战胜日国九段,直升三段。
谢颖和赵良甫都为她感到可惜:
如果是十余年前的华日擂台赛,她能面对九段棋手,下出连胜三局的优秀战绩,终结比赛,甚至有直升五段的可能性。
谢砚之:“急什么,她拿个世界冠军就直升九段了。”
言宜歌垮着一张吃小孩的脸:“呵呵他又来了,又把拿世界冠军说得像在批发市场买了个马桶搋子一样简单。”
庭见秋也不急。她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段位。有时面向记者做自我介绍时,她仍嘴一快,自称庭见秋初段,记者好意提醒,她才歉然改口。
十月中旬,庭见秋三段收到了钟氏杯组委会的通知:
按照组委会的赛程安排,她将在两日后,前往云春赛区,参加钟氏杯资格赛。
石川介得知她要离开京城去比赛,神色有些低落。他脸颊瘦削而多褶皱,一低沉,眼角、嘴角便都耷拉下来,将情绪明明白白地写在脸上。
庭见秋安慰他说:“我只是离开五天,比完赛,又会回来的。”
“当年你爸爸和我,隔一两年,才能见一次面。那时候,年轻体壮,以为一两年也不算很长。”老人语气哀伤,“现在怎么连五天都觉得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