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磐心下一动,“你吃过酒没?给你尝尝味道。”但刚倒了半碗就觉得自己是做糊涂的事儿。“你一小孩儿,我给你倒什么啊,真是真是。”正想拿回,就见李浔端着碗喝干了。
“我十五,快十六了。”李浔把喝完的空碗挪了回来,说。
“你就比我小三岁?”这赵磐是真的没想到,看着这身形体量就像十二三岁的,哪里想得到都这么大了。“怎么……”又想到他家穷,可能饭都吃不起,也就了然了。“那我还得把你给再养养,这哪里像十五六的。”
李浔喝了酒刚开始还不显,过了一会儿面上竟然浮了一层薄薄的红,像染上了胭脂的羊脂玉,无故多了几分风尘的美。
赵磐看着险些把碗摔碎在了地上。
从那天起,他的梦中便时常会出现一个人,长什么样看不清,只记得带泪的绯红双眼,和颊上的酡红。
后来他才终于恍然,那人是他捡来的弟弟李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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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鸣,你又喝醉了。”李浔把他放上床的时候皱着眉,次次都是如此。
赵磐翻了个身,拉住了李浔的手不让他走,借着这三分醉意开始无赖。“谁让你叫我的字的,为什么不叫哥哥。”
李浔不说话,像是有些难以招架他这样的醉鬼,这模样他不喜欢看,继续无理取闹又把人给拉近了一些。“你不叫我哥哥,心里头在想些什么?”最后干脆把人一把拉着拉入了怀里。
“你放开。”李浔撑起身子,面上已是非常不悦了。
越是这样说,赵磐就越不想放手,不知怎的,脑袋一热就翻身将李浔压在了身下,看着那张艳丽却不媚俗的脸,浑身开始热。
他吞咽了一下,“弟弟,有人说过你长得好看吗?”
李浔推了他一把,他险些不稳地滚下了床。
“既然不叫哥哥,那就不做你的哥哥了,好不好?”他钳住了李浔的手,看着那殷红的唇气息也不自觉地变粗了。“你做我的小宠吧,我……”
“赵子鸣,你让我做你的小宠?”
这句话李浔几乎是吼出来的,这是赵磐第一次见到他失态。
那眼中的恨意那么赤裸分明、那么灼伤人心,他紧压住的手不自觉松开了。
他不想李浔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
还没等他翻身下去,李浔就抬脚狠狠地踹向了他的子孙根,一点力道也没留,他痛得直接翻下了床,蜷缩在一起,额上瞬间就冒出了冷汗。
李浔也下了床,站在他的身前,垂着眸看了好一会儿他痛苦的模样,最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的家。
任凭他在后头怎么叫,仍没有回头。
这一生,也都没有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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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李浔恨他,因为这桩事,也因为盛元十四年的跪地而食。
从那时再到如今的盛元二十四年,这十年间他们曾有无数次交锋的时刻,却再也没能有机会把酒言欢、再谈往事,自然也无法亲口告诉李浔,那并非他的刻意陷害。
赵磐鲜少为做过的事情而懊悔,因为他认为自己几乎不会做错事,唯一承认的犯过的错,就是那日借着酒意拉住了李浔的手,口不择言地让对方做他的小宠。
做错了一件事,竟就错过了一个人。
他躺靠在东厂的牢房破旧的墙壁上,忽而觉得二十八年就是弹指一挥间,周身滋生蔓延出了一种深深的疲惫来,让他喘息不得。
人近而立,无父母、无兄弟、无爱人,孑然一身、形影相吊。
思及此,赵磐再次克制不住内心的情绪,捧着头嚎啕了起来,不知是不是泪早就落干了,坠在稻草上的竟然是两滴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