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言之,北狄极有可能再来进犯大齐,若大战在即,任是谁也不敢轻易动王家人。
“哦,早知道我今日高低该折了那玉虚小道一只胳膊。”羡容说。
王弼笑了起来:“那倒也不用,传出去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羡容见王弼提起北狄形势来并没有多欢喜,不禁问他:“大伯不是一直盼着再与北狄一战吗,怎么好像不太高兴的样子?”
她不会女工,不会厨艺,不会琴棋书画,连字也写得像舞大刀一样,但和王家男人一样,也对这战场上的事感兴趣。
大齐自立国便与北狄交战多年,却总是挨打的那一个,十几年前,王弼领兵竟与大齐打成了平手,王弼兴奋不已,就想奋起直追,将北狄彻底打败,成就大齐与王家的赫赫威名,让大齐从此扬眉吐气。
结果朝中一干臣子以及当今皇上,一见打成平手,喜极而泣,立刻就与北狄和谈,还甘愿送质子过去作保证,气得王弼差点当场晕过去,却也只能停战,屈辱地送上质子。
这么多年,王弼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就盼着有生之年再打一次,一偿夙愿。
羡容对这一切也是如数家珍,很清楚王弼的心思。
听她问,王弼回道:“我是盼着一战,但如今的北狄却与以前的北狄不同,出了个那个面具巴图尔。”
巴图尔是北狄语,大约就是英雄、战神的意思,据说是北狄可汗亲自封的,羡容问:“就是那个戴面具的杀人狂?”
北狄有名将,少有人知其名字、相貌,因为他总以面具示人。他带北狄兵与回鹘作战,百战百胜,同时也凶狠残暴,所过之地,人头与肠子内脏遍地,很是恶心。
羡容第一次听说此人,就觉得他多半脑子有点不正常,打仗绝不是为建功立业,听起来像是爱好杀人。
王弼听见这称号,愣了一会儿,点点头:“那面具巴图尔尤擅歼敌,哪怕敌军战败逃亡,也是穷追猛打,战必求歼,几年下来,回鹘军见了他就胆寒,犹如见到了阎王。这样的人若是来打我大齐……”
“大伯,你说这个面具杀人狂,会不会就是那个送去北狄当质子的大皇子?”羡容突然问。
秦阙瞳孔骤然紧缩,转头看向身旁的女人。
王弼意外道:“为什么这样说?”
“就,话本子上都是这样写的呀,扫地的僧人是武功高手,被囚禁的质子最后黑化复仇什么的……”
王弼笑起来:“话本子岂能当真,你当打仗是这么容易的事,随便一个人就能百战百胜?大皇子是大齐人,他在北狄为质子,岂会为北狄杀敌?北狄与大齐交战多年,北狄可汗岂会信任一个大齐皇子?不可能的事。”
“哦……”羡容有些失望,话本子要这样编排,还挺好看的。
这时王弼叹息道:“说起来,这大皇子入北狄也有十四年了,朝廷鲜少派人去探望,也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那就是娶了北狄老婆,生了一堆北狄娃娃呗,如果不按话本子来,那就是这样了,他死了他老婆还要嫁给他儿子,噫~”羡容难以理解北狄风俗,满面嫌弃。
想起太子与大皇子一母同胞,分别被翟氏皇后认养,相似的出身,命运却大相径庭,一个做了太子,一个却沦为质子,王弼不由唏嘘,叹口气,随后问羡容:“你此次成亲,一切顺利,没遇到什么意外吧?”
王弼能看出来,太子虽年轻,却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侄女这婚事能顺利办成,他还有些意外。
羡容奇怪道:“没有啊,挺顺利的。”说着看看秦阙,最大的不顺利就是他,他不愿意,但饿了两天,也就一切顺利了。
王弼虽有意外,却还是交待:“后面见了皇后太子等人,就假装不知那些事,只当是你真心喜欢这夫婿便好——”
说到此,王弼又看一眼秦阙,忍不住道:“就是你这眼光……”
“我眼光怎么了,我眼光好得很!”羡容觉得人是她看上的,质疑秦阙就是质疑她的眼光,再说她的男人,除了她自己能欺负,别人都没权力欺负。
王弼便不说了,摇手道:“行行行,你喜欢就行,回去吧,他既容易招祸,以后将他看好点。”
曾氏出来,将一大袋油纸装的糖葫芦给她。 羡容便一边拿着糖葫芦,一边带着秦阙出去了,走出屋外,将油纸打开,现果然一半糖葫芦和京城的长一样,一半不同,是那种霜糖的,羡容觉得新鲜,自己拿了一只,递了一只给秦阙。
秦阙在脑中天人交战了一番,明白此时不接,又会被视为有意对抗,便乖乖将那只糖葫芦接了。
羡容率先吃了一个,惊叹好吃,连忙让他也吃。
他便吃了一个。
羡容问:“好吃吗?”
秦阙没吃过这么甜的东西,忍耐半晌,点点头。
羡容高兴起来,数着袋里的糖葫芦道:“这有一二三四……十只,回去我再给你……四只吧,你留着慢慢吃。”
秦阙不回话,重重咬下一口糖葫芦。
羡容见他乖巧,刚才被他气的心情便好了许多,和他解释道:“其实呢,我说不带你去秋山围猎是有原因的,之前已经和你说过了吧,当今圣上,虽说是圣上,但做的事儿却一点也没有圣上的样子,他最宠幸的是卫国公董修,也就是说……他最喜欢的竟然不是年轻貌美的皇后和妃子,而是一个男人。他这样,他儿子又能好到哪儿去?万一太子也看上你了呢?”
秦阙的脸色很难看,半晌,他咽下口中的糖葫芦,硬声回道:“不会生那样的事。”
“那可说不定,总之就这样定了,你那天就乖乖待在家里,等我带野味回来给你。”羡容一锤钉音。
秦阙眉目一冷,不再说话。
梁武心中担忧着去秋山围场的事,见两人自侯夫人那里回来,远远他便瞧过去,要看两人的情况。
他们越走越近,梁武率先就看到主子的神色异常平静。
那其实是一种危险的表情,因为主子平静时脸色偏冷,生人勿近,而危险时却反而会平静一些。
可偏偏,主子手上又拿着一只糖葫芦。
这就很……诡异……好像主子从一个杀神变成了个变态杀神。
因为主子说今日之内别再让他看见自己,所以梁武早早就从凌风院前闪开,然而主子却提前叫住他:“阿六,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