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穿心,不留余地。
他生生将口中要咳出的血水咽了下去,满腔铁鏽般的苦酸,将眼角逼红。
苏乐擡眼越过重重人影望向窗外被积雪压弯的光秃秃的枝丫,觉得这皇城中满满的只有荒诞两个字。
多可笑啊…
瞧着苏乐不再反抗,福禄给那几个太监使了一个眼色,几人忙拖着苏乐朝殿外走去。
苏乐呆滞的看着那道门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曾经他以为那道门外是救赎,是阳光,是解脱。
因为,
门外有顾瑾临。
但现在现实血淋淋的在他面前摊开,告诉他,
门外是地狱,是深渊,是绝望,
是他所爱的人,
已不複从前。
他,已然看不懂他了。
离顺安宫大门还有一步的时候,苏乐突然挣脱桎梏,谁也没想到,那麽一个弱不禁风,病骨支离的人怎麽爆发出这麽大的力气。
雪,还在下。
苏乐在宫道上拼命地跑,不去管身后紧追不舍的下人,不去管不堪重负的病体,不去管能把人吞没的风雪,他只去跑,似要把这一身的爱恨嗔癡跑尽。
他想见一见顾瑾临,他要见一见顾瑾临,他得见一见顾瑾临。
他不要一个太监嘴裏的口谕,也不要那冠冕堂皇的圣旨,顾瑾临不该如此轻贱他。
他要他亲口和他说。
这四四方方的皇城,困了他许多年,他想让顾瑾临明明白白告诉他,他究竟是怎麽想的。
高台楼阁中,红墙黑瓦裏,苏乐一袭白衣卷起了过往十四年的尘土。
最终,
跪在了金銮殿前。
这一年是绍平三年,苏乐十九岁。
苏乐
金銮殿前积了厚厚一层雪,但是无人敢上前清扫。
苏乐想,事情是怎麽变成这样了的呢。
在顾瑾临登基的那年,他被一纸诏书关进了顺安宫。
之后便陷入了一年又一年无望的等待中。
他不安,无措,恐惧。
可他没有任何办法,
就如同现在这般。
膝盖怕是出血了吧,他看着身下白雪上的点点红印出神。
苏乐跪了一天一夜,他知道顾瑾临就在几十米外的大殿中,可他,一眼都不曾来看。
动了动僵硬的胳膊,苏乐慢慢俯下身,肩头上的积雪随着他的动作簌簌掉落,他朝金銮殿行了一个标準的叩拜之礼,声嘶力竭,字字泣血:“草民求圣上开恩!”
话音响彻天际,飞鸟惊走,回应他的只有隆冬呼啸的寒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