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译野睡着了,呼吸安静均匀。他跟这两朋友都是大一时候认识的,对他们过去一无所知。
周沉有边界感,别人的私事,他不会太关注。
寂静里,只剩后座海啸一般一浪比一浪高。
雾说得玩,肯定不是好学生那种互相交朋友。
黑暗雨夜里,刺入倪雾眼底的那个眼神冷暗。
“不记得了。”祁司北还保持后仰着头,整个人倚在车窗前的姿势,“你谁啊。”
倪雾鲜红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手掌里。
她确实不敢认他。当年那张脸,少年气太盛,永远不知道低头是什么姿态。可以拿全省第一竞赛的金牌,可以在八校联合的三千米长跑运动会上做第一名。
他的未来一切都是光明的。
而此刻颓废坐在后座一角的人,身上遮掩不住的烟草味,银发被晚风吹乱。
“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倪雾只是静静盯着他,殷红的嘴唇动着。
“祁司北是不会变成这样的。”
“我以为你,还是永远会赢。”
车子在雨地里汹涌一个急刹。轮胎划出雪白的雨花。
车窗边的人直起身,什么情绪也没有。
“我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管?”
倪雾被他呛得说不出话。
暴雨呼啸的长江大桥只有白与黑两种颜色,就像眼前这个人,黑色帽檐下是冷白的侧脸。
程译野被吵醒,睡眼惺忪转过脸:“你们唧唧呱呱什么呢,吵死了。”
倪雾烦躁转过脸不再碰这个硬钉子,殷红的唇讥讽勾了勾。
总有人能救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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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川夜市因为雨天并没有多少人。
雨水噼里啪啦打在蓝色的破烂防雨棚子上,老板把桌子支在了店外,四个人坐在防雨棚下,点了几个菜拿了几瓶酒。
路过的陌生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绿色酒瓶冒着一层泡沫,坐在外头的人穿着一件灰色宽t恤,领口半敞,一只胳膊肘撑着桌子,整个人重心半伏在桌上,指间夹着一支不知道谁递给他的烟。
程译野别过脸一直在打电话。
“他忙什么呢。”倪雾半站起来,扯了几张纸巾,瞪了一眼一直打电话的程译野,“嘴皮子没停过。”
“舟川百年校庆要用他的v做宣传,忙得很。”周沉细嚼慢咽一块鱼肉,“下午刚找人拍了,找了个法学系的学生。”
“怎么不找我。”倪雾开玩笑。嫌热,扎起长发一张脸笑得跟狐狸一样。
“雾,你哪里适合演女高中生了。”周沉特别较真,轻搁下筷子,昏暗里调亮的手机屏幕递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