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之后,巫苏来来回回就一句“别去”,更多的就什么都不说出来,也什么都问不出来。温故没办法,揉着额头问:“那这么说吧,你为什么要帮我?”
不问倒还好,一问巫苏突然就急了,“我没有帮你!我是在帮我自己!”
一说完就气哄哄地往外走,边走边碎碎念:“如果可以,我才不想跟你这种没有灵根的人扯上关系!我身体里的灵根可优质得很,哪是你这种人能比得上的。”
温故:“?”
巫苏有病。绝对有病。病得还不轻。
可能巫苏有他这么做的理由,但他一定没想到,要不是他来这么一趟,温故还不会把湖心台放在心上。
自从上次后山的事情之后,巫苏在温故这里就已经完全不可信了。谁能知道,平日里看起来呆呆愣愣的人,要杀人的时候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
召集所有弟子去往湖心台,是在第二天傍晚时分突然召集的。
只是却不是家主召集的,而是景容。
景家一应大事,向来都是家主亲自主持,就算偶尔少主在场,也只是当个陪衬,这还是第一次全权交给少主。
景家权势的更迭,在这一刻似乎有了转动的迹象。但景容看上去并不怎么乐意,一张苍白的脸毫无血色,懒懒垂着眼,睨都不睨一眼任何人。
从早上开始,天上的云就阴沉沉的,不成气候,这会儿倒是缓缓下起了细雨。雨不大,极小,却还是惹得景容更加不悦:“大哥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身上有禁术吗?”
在景容身前,一枚泛着幽幽蓝光的灵珠浮在空中,光芒时深时浅。这光芒在白昼间看不太见,只有在傍晚之后能看见。
如果身负禁术,一碰到灵珠,灵珠的光芒就会变成红色。此刻灵珠所散发的蓝光已经相当明显,换句话说,众目睽睽之下,蓝色光芒只要有所变化,哪怕只是一瞬间,都无从掩藏。
“怎么会呢?”景辞轻笑一声,“容儿是少主,总该试试的,看看这灵珠是不是当真如传闻中那般神奇。”
说着缓缓伸出手,抚在珠子上,掌心里的灵珠光芒未变,“你看,只是碰一碰而已,怎么,你不敢吗?”
体内有那么怪异的力量,若说跟禁术无关,景辞倒还不信了。但凡跟禁术有所牵扯的,在灵珠的面前都无所遁形,这一点,他亲自见证过。
现在,自然也不介意让大家一起来见证。景辞抬手挥了挥:“带上来。”
话音落下,众弟子往四处散开,只见巫苏从中押上来一个疯疯癫癫的人,扼住那人手腕,强制去触碰了一下灵珠。
只一瞬,流转的光芒开始变换,顷刻间就变成了刺眼的红光。四下一片哗然,景辞道:“此人曾用禁术试图重塑灵根,结果禁术未成,反倒把自己弄得疯疯癫癫的。大家也看到了,身负禁术,就定然会被检测出来。”
景辞的视线先是落在这个疯疯癫癫的人身上,又抬起眼,视线落在稍远的地方,在众弟子间扫了一眼,最后才看向景容,神色有些微妙。
景辞笑了笑:“容儿,该你了。”
灵珠的红光渐渐变浅,不消一会,又变回了原有的颜色。幽幽蓝光泛着冷意,在烟雨朦胧间格外耀眼,连景容的脸上也映了些蓝色微光。
但这光和烛光一样,照不亮他的眼睛,反而更显黑眸的深邃。
长久的沉默后,景容仍一动不动,半垂眼帘,对景辞的话置若罔闻。到了这个时候,哪怕是长老们,也多多少少起了点疑惑。
大长老侧过头,低声劝道:“少主,所有弟子都在这里看着,要不您还是碰一下吧。”
而回应大长老的,只有一声不屑的冷哼。
景容越是拒绝,景辞脸上的笑意就越发深沉。
这位看似尊贵的少主,不仅身负禁术,还以弟子的人命来献祭,不知道当大家知道这件事之后,少主这位置还能不能坐得下去。
景辞几乎要笑出声,见景容仍旧不动,便径自走上前,一把拽起景容的手腕,直往灵珠上拉。
手触碰在灵珠上,灵珠受了力,光芒顷刻间就浅了下去。
这抹变浅的蓝光晦暗了一瞬,只一下,又重新亮起。
仍旧是幽深的蓝光。
景辞愣怔了一下,他不信眼前所看见的,拽着景容的手不撒手,嘴里吐着“怎么可能……”,然后再次往灵珠上拉。
不管碰几次,灵珠的颜色都没有变成红色,直到景容用光了所有的耐心,重重甩开景辞,才让这场闹剧停下来。
景容冷哼一声,收回手,往后倚靠过去,单手撑脸,又回到了半垂着眼的懒散模样,只是与刚才不同的是,脸上多了一丝厌烦。尽管如此,他还是大发慈悲地提醒道:“你猜昨日母亲为何突然来看我?”
那个女人,可从来不会主动见他。
除非,是家主的意思。
家主只是想告诉所有人一件事罢了。景家的少主,干干净净,所以,整个景家,也都是干干净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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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家弟子众多,要一一检测,着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没过多久,景容就有些倦了,半垂着的眼睛又往下压了压。
在景容碰到灵珠没有变色之后,景辞就陷入了沉默,闷在一旁没了反应。
湖心台人影憧憧,检测完的弟子纷纷从湖心台走出来,饶是到了现在,出来的弟子都一言不发,没有把湖心台的所见所闻说出一个字。景家治下有多严,大抵上是能从中窥见几分的。
而在湖边,一道人影撑着柄油纸伞,已经在岸上看了湖心许久,最后像是下定决心了一般,逆着逐渐稀少的人群,往湖心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