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我就是要回去,老师,你别信医生,他们都是骗人的。”阿浩还在坚持,“我只是太累了而已。”
“说到这个,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那么缺钱,还要暑假瞒着我去打工?”自知拗不过阿浩的倔脾气,何秋平聪明地转移了话题。
这话果然有用,阿浩一听就蔫了,他支支吾吾说不到个重点,就连借口也编不好,最后逼不得已,他只好乖乖坦白:“我只是……想买……礼物。”
“给女朋友的礼物?”何秋平记得那个同学是这么说的。
“我才没有女朋友!”阿浩立刻辩解,生怕老师误会,“礼物是给……老师的。”
“给我?”何秋平感到意外。
阿浩别别扭扭,再三思索,好不容易才把话解释了清楚,“我一直住在老师家,很不好意思,所以老师生日的时候……想送礼物给老师。”
“我?生日?”
何秋平并没有真正的生日,因为是弃婴,他也不知道自己出生的日子,不过他所在的孤儿院还是以捡到他的日子算起,以此作为他的生日。此事他无意间有向阿浩提起过,没想到他真的记了下来。
“九月三十日,我本来是想给老师惊喜的。”阿浩越说越不甘心,“啊啊,就差一点点了,搞什么啊!”
孩子的心意令人感动动容,但是如今的情况却没有多余的时间让何秋平去感受,他收敛起其他的心思,轻咳一声安慰阿浩道:“阿浩,你要为我准备惊喜,我很开心,真的……不过,现在你只要好好住院看病,那对我而言就是最好的礼物。”
“呃……”阿浩瘪了气,在老师的柔声政策下,他只能弃械投降,“那我们说好,我就住几天,查完没事后我要立刻回家。”
“没问题。”何秋平也同意,并衷心期望阿浩所说的可以成真。
然而,天不遂人愿,几日后,检查结果出来,医生从阿浩的脑ct里查出了端倪,他的脑袋里长了一颗瘤。
脑瘤,虽然是良性的,但这两字足以震撼人心!
“弄错了,一定是弄错了!”阿浩不愿意承认,“老师,我要回家,我才没有什么脑瘤。”
何秋平看着诊断结果,眼中泛着红丝,眼眶也是酸酸的,但他没有流泪,因为阿浩在他身边,他不能让他难受。
“阿浩,你之前有时头会疼对不对?”
“那只是我太累了。”
“有时眼睛会偶尔看不清对吗?”
“那是电脑看太多……”
“阿浩!”
“……!”
何秋平从来不会大声喝斥,但他今天做了,他大声叫了阿浩的名字,这令阿浩为之一怔。
“老师……对不起。”觉得老师是在生气,阿浩马上乖乖地道了歉,“是我……”
可他话还未完,何秋平便走上前搂住他,将他的头按在自己的胸口,然后只听他颤抖着声音一遍又一遍地道:“对不起、对不起……阿浩,是我不好,我一点也没有注意,都是我不好……”
阿浩从未见过这样的何秋平,他也慌了神,抱住老师连连道:“老师,你没有错,是我不该瞒着你,你别生气,也别自责,你待我很好,真的很好。”
但是这些又怎能平息何秋平的心绪!?
阿浩与他生活在一起就是他的责任,他该好好照顾他的,但事实却是如今这种局面,何秋平自认有推辞不了的责任。
“老师,你不要这样,是我故意瞒着老师,是我不对,不是老师的错……”阿浩尽力安抚何秋平,“不要这样,老师,我会乖乖在医院接受治疗,医生说了是良性的,能治好的,很快就能好的,你不要担心。”
听他这么说,何秋平慢慢放开了他,见到阿浩担忧地看着自己,他心里又是一动。
明明生病的是阿浩,他应该比谁都要心急,但如今他却软着性子来安慰自己,或许……他要比自己想像得更加懂事成熟。
“阿浩。”摸摸阿浩的头,何秋平控制了情绪,重新戴上一副温柔的笑容道,“你病得很严重,可是没关系,我会在你身边,你会没事的。”
“嗯嗯。”只要老师不生气不难过,阿浩就没有异议,“我会住院治病,老师别急。”
两人相视莞尔,尽管是在此困境之中,可希望还未完全破灭,只要两人在一起,何秋平依旧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浩因为病症被医院下了禁令,他休学了半学期,住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自此以后,何秋平每日都在三地间来往跑,早上从医院出发去学校工作,下班后回家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回医院照顾阿浩,时间紧凑得有时连饭也顾不得吃,夜里他会在医院的椅子上休息,但通常都睡不好,直到早晨又是之前一日的循环轮回。
阿浩非常心疼这样为自己奔波不停的老师,也有提出要老师回家休息,但都被何秋平一一否决,他说这些都是大人的事,阿浩只要负责治病就好。
阿浩住院期间,医疗费用都是何秋平承担,但他不介意,希望医生用最好的方法最好的药物,只要能治好阿浩,无论多少钱他都愿意支付。
经过医生的细心诊断,他们判断,阿浩的脑瘤最好的治疗办法就是开颅手术,虽然术后可能会产生些副作用,但这的确是根治此病的最快方法,而至于手术的安排,自然是越快越好。
得到这样的结果,阿浩有些畏惧,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在自己的脑袋上动刀子,但何秋平却一反常态,他异常坚持要阿浩签下手术同意书,因为这样才能治好这病,在他的坚持下,阿浩答应了手术,而非常不巧,手术的时间被安排在了这年的十一月十六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