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要胡说。”
轻轻一叱。
但,骊珠心软,到底应了。
她带了浅碧和朱弦,朱弦会武,就算突什么事情,也应付得过来。
四女换装后出了宫。
骊珠和怀玉身份敏感,一个是储君侧妃,一个是皇家公主,这个节点离宫若是教人认出身份倒是麻烦,便做了民间最普通的打扮,除却装了些碎银与银票的钱袋以外,其余饰一律未戴在身上。
脱去身上衣饰时,骊珠本想将颈间的红玉髓坠子也取下,但想到那日太子的话,终究是作罢,只将它妥贴地藏进衣间。
回想起这个的时候,骊珠已经在出宫的马车上。
朱雀街上果然繁华非凡,夷族之人驭蛇驱兽表演,口中喷火,脚踩刀尖,无不令人惊呼与喝彩。
怀玉公主在人群间抚掌叫好,扯下腰间的钱袋,扔出一颗银锞子打赏。
公主么,自是出手大方。
沈骊珠却不禁抚额,将怀玉拉走,私下轻训。
“若仍是以公主的身份出宫,这样的赏赐甚至份额过轻了,但怀玉你看我们的衣裳。”骊珠一指两人穿着,继续道,“就是最普通女儿的衣裳,你刚才随手赏出去的银锞子,足够民间普通百姓一家几个月的吃穿花用了。”
怀玉公主略有羞愧,“我不知道这些,多谢嫂嫂教我。”
骊珠拉了她的手,“说这个并不是怪你,只是既出来,万事都得小心些。”
不知为何,她心下略有些不安。
之后,怀玉公主性情果然敛了许多。
骊珠有过民间的经历,并不像公主般贪图这新鲜,但难得出来,面纱下的唇角倒也微微扬起,是放松的弧度。
几人游玩了一阵。
怀玉公主道∶“出来了好一阵,倒是饿了,嫂嫂,咱们今日就在外面用膳了再回去可好?”
骊珠都依她。
只是,没想到怀玉公主挑的地儿,竟然是摘星楼。
天上白玉京,人间摘星楼。
这是琉璃夫人昔年建造这座声名躁响四国的摘星楼时,曾经说过的豪言壮语。
这里有最美的女人,最烈的美酒,文人墨客和世家贵族,甚至是江湖侠客都趋之若鹜。
当年,沈骊珠曾在这里赢下过一把琴,名叫“焦尾”。
其实,自回京后,她一直都在回避当年的人和事,没想到今朝终究是再次踏入了故地。
琉璃夫人携手夫君羁旅湖山,云游列国,摘星楼却如旧,仿佛她当年还在时的模样,只是近来也多了不少生面孔。
想来,如今聚集到大晋的各国使臣与贵族,也想一睹这座天上白玉京的风采。
摘星楼高有九重,里面宾客满座,美人彩衣,凌空起舞,侍从如云,皆是美丽。
这地儿,怀玉公主是第一次来,跟在骊珠身边,抓住她的袖子,微微惊呼。
当然,一国公主不至于失态,只是乍见新鲜,乱花迷人眼。
一位仪容美丽,体态风流的少年迎了上来,款款笑道,“几位女客,一楼雅座还有,请随我来。”
他声音婉转,令人有如沐春风之意。
摘星楼层高九重,越往上花费越高,有一掷千金之说,沈骊珠猜度,这少年应当是见她们一行衣着普通,连耳饰都未戴,这才将她们安排在厅上。
只是,怀玉扯了她的袖子道,“嫂嫂,厅子里太惹眼,我方才还看见熟人了。”
骊珠轻声问,“往上,可还有座儿?”
这世道都是先敬罗衣后敬人,明明她穿着普通却问上面,换作别处,恐怕要嘲笑她不自量力了。
沈骊珠却知道,在摘星楼不会。
谁知,少年竟也摇了摇头,“今日楼里有贵客,座儿都满了。”
沈骊珠沉吟了下,“那么宴群芳呢,可还留着?”
少年眼眸微睁,“这倒是还在。”
闻言,骊珠便道,“请允我笔墨。”
少年没有多问,深深地凝了骊珠一眼,道了句“娇客稍等”,才转身去拿纸笔。
未几,折返回来。
骊珠提笔在纸上画了花押,那是个独特的图案。
落了笔,她将纸递给少年,随后道,“请带我们去宴群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