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济吸了口烟,缓缓开口:“三月出生当天母羊就被冻死了。去年冷冬很长,牧民家里没有多余的干草,很多牲畜被冻死。”
“三月出生那天下大雪,厚度足足有两寸深。阿南那天出去拍照刚好碰到母羊生产,本来只是拍下来做个记录,没想到三月刚出生就失去了母亲。”
“阿南最后把母羊埋在原地,将三月抱了回来。刚开始那几天,三月很是虚弱,阿南为了救活它,抱着它一起睡觉,亲自去外面买奶回来给它喝。喂了好几天三月才活过来。”
“阿南走之前托我好好照顾它,说等她回来,她就放三月回到大自然。”
说到这,周济的喉咙不自觉地哽了下。
周旭尧一直保持沉默,安安静静听着别人眼中的李瑾南是什么样的。
“别看阿南是个姑娘,可骨子里的劲儿比一个大男人还强,她身上流的血也比其他人烈。”
“我跟她认识虽然没多长时间,可她带我的感觉,比我见过的所有人都强烈。”
“她要是个男人,应该很讨姑娘们喜欢。”
周旭尧闻言皱了皱眉,转移话题:“今天是第几天?”
周济没听清,扭头重复:“什么第几天?”
周旭尧咬了口烟头,哑着声问:“今天是距离李瑾南失踪的第几天?”
周济表情一僵,脸上露出淡淡的凝重,没几秒,周济准确地说出日期:“第24天。”
从她进塔拉山开始,到发生雪崩,再到救援未果的第二十四天。
这二十四天,谁也没有得到李瑾南的任何消息。
搜救队进山没发现任何有关她的痕迹。
没有尸体,没有遗物,连一片衣角都没有。
她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怎么也找不到。
可是他们清楚地知道,这么长还没消息,就算她有幸从雪崩里逃脱,也会死在平均温度零下二十的塔拉山。
周济没敢再往下说,他抬头看着周旭尧,看他面色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一种名为“难过”的神情。
风在远处的山谷不要命地呼啸着,响声震得人后怕。
周济胸腔深处冒出一股浊气,他滚了滚喉咙,表情再也没有之前的轻松,他艰难地挤出一丝苦笑,一字一句说:“阿南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蹦——
周旭尧坚持了一天一夜的心弦突然断裂,发出震碎的响声。
他全身僵硬,人站在院子迟迟没有动静。
周济也没动,无声无息看着周旭尧。
他几次蠕动嘴唇都中途停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周济粗鲁地摸了摸脸,一鼓作气开口:“那个日记本是阿南走之前交给我的,说她要是三天内没回来就把日记本寄给你。还嘱咐我什么都不要说,只把日记本寄给你手上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