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凉道上。
此时距唐门大战已有一月,楚天舒骑着一匹青马,慢慢向西而行。蓦然间只听得身后马蹄声大起,他愕然回头,却见烟尘中一骑飞驰而来,马上乘客却是一个身形婀娜的少女,正是江南七侠中的吕红菱。
吕红菱纵马直奔到楚天舒身前,急勒住坐骑,高声道:“楚少侠,你便这么走了么?”楚天舒神色黯然,道:“吕女侠,师父吩咐我来找师兄回去。他虽不幸身亡,我也要将他的骨灰带回去。”
吕红菱道:“这个我自晓得。只是甘大侠和纪大侠为解中原武林之危,与司徒千羽和唐无伤同归于尽。眼下中原武林群龙无,鞑子又步步进逼,来日大难,就在眼前,武林中人若不能齐心合力,共抗强敌,非得被鞑子尽数消灭不可。楚少侠也是江湖中人,难道真要袖手旁观么?”
楚天舒听吕红菱说完之后,心中一怔,不由皱紧了眉头,思忖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好教吕女侠得知,在下见识浅薄,当日若不是在下碍手碍脚,甘大侠与纪大侠却也不至为救在下而丧命。吕女侠的好意在下心领,只是在下此番犯了大错,见过家师之后必定要被重罚,即便不被废去武功,也要面壁思过数年。是以江湖风波虽恶,在下也是有心无力,还请吕女侠见谅。”
楚天舒说到这里,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在下此番在蜀中走了一遭,深感江湖风波诡谲,处处陷阱,步步危机,以在下的武功智计,实在难以招架。吕女侠武艺高强,豪气胜过须眉,假以时日,必定会成为一代武林豪杰。在下遥知此事,也必定为之欣喜。此后天高地远,还望吕女侠多多保重。”
楚天舒说完之后,向着吕红菱拱了拱手,不不待吕红菱开口说话,便即纵马直向西奔去。吕红菱虽欲挥鞭再追,那马鞭举在手中,却是击不下去。她怔怔地望着楚天舒远去的背影,一时间竟似痴了。夕阳西下,将她的身影长长地印在地上,显得分外孤寂。
黑衣人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略停了片刻,这才接着说道:“先祖回到他师父隐居之地,将此番下山的经历详细禀告了师父。他师父听了之后神情黯然,将装着他师兄骨灰的瓷坛放在手中摩挲良久,这才摆了摆手,示意先祖回去歇息。此后师徒弟二人再也没有提过此事,就像这件事压根没有生一样。又过了十余年,忽有一日,先祖的师父无疾而终,也未留下遗言。先祖大哭了一场,将师父葬于妥当之地,又为师父守孝三年,这才怅然下山,从此浪迹江湖,又有了许多奇遇。”
黑衣人话音方落,慕容丹砚抢着说道:“这位楚大侠是不是去找吕红菱吕女侠了?后来两人是否结成夫妇,联袂闯荡江湖?”
厉秋风听慕容丹砚如此询问,心中大为尴尬,暗想慕容姑娘豪气不输须眉,不过她毕竟是一位女子,对这些婆婆妈妈的事情颇为在意,未免让姓楚的看轻了咱们。念及此处,厉秋风正想出言岔开话头,却见黑衣人摇了摇头,口中说道:“自从甘凉道上一别,先祖终其一生,再也未与吕女侠相见。”
慕容丹砚听黑衣人如此一说,脸上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口中说道:“吕女侠豪气干云,楚少侠武艺高强,心怀侠义,若是结为夫妇,正是一对神仙眷侣。我听阁下说话,吕女侠和楚少侠似乎彼此爱慕,未能结成鸳盟,实属遗憾。”
黑衣人听慕容丹砚说完之后,神情颇为尴尬,不由干咳了两声,这才开口说道:“此事似乎并无可能。我家长辈虽然未提及先祖与吕女侠是否各怀情愫,不过依在下看来,其时吕女侠虽然只是一位少女,不过她的师父乃是武林之中的顶尖高手,自己又位列江南七侠之中,乃是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人物。而他的师兄甘思瀚更是名动江湖的侠士,对吕女侠又颇为倾心,武林中人早将两人视为一对璧人。先祖原本就不是一个狂妄之人,就算他对吕女侠颇为仰慕,却也知道自己与甘思瀚相比差得远了,绝对不会对吕女侠有丝毫异心。”
慕容丹砚听黑衣人如此说话,心中颇为不屑,摇了摇头,口中说道:“甘思瀚有什么了不起?他的武艺不如阁下先祖,父亲又是一个人面兽心的大坏蛋,阁下先祖只须将甘敬天的恶行昭示天下,甘思瀚羞也羞死了,非得横剑自杀不可。就算此人贪生怕死,不肯自裁,吕女侠也不会嫁给这样一个大恶贼的儿子……”
慕容丹砚话还没有说话,只见黑衣人摇头说道:“先祖虽然自幼跟随他师父在山中隐居,只是一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少年,却也读过一些圣人着书,知道礼义廉耻。他若是真想坑害甘思瀚,绝对不会隐瞒甘敬天的恶行,只是甘敬天虽然作恶不少,但是他最后翻然悔悟,帮助武林群豪击败了鞑子大军,救下了无数性命,也算是赎了他的罪过。先祖感念此事,这才没有将他的恶行昭告天下。而甘敬天虽然做下了坏事,但是他在甘思瀚面前却是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对甘思瀚管束极严。甘思瀚压根不晓得甘敬天的恶行,以为他父亲是一位行侠仗义的好汉,事事以他父亲为手本行事,称得上是一位大侠。先祖对甘思瀚极为敬重,以为自己远远不及这位侠士,岂能以一已之私坏了他与吕女侠的好事?阁下如此猜测在下的先祖,只怕对在下的先祖并不公平。”
厉秋风听黑衣人话中颇有埋怨之意,心中一凛,暗想慕容姑娘性如烈火,此前又与黑衣人打了一架,对黑衣人颇为不屑。黑衣人如此出言责备,她听了之后非得大怒不可。念及此处,厉秋风心中焦急,正想着如何化解两人的仇怨,却见慕容丹砚脸上一红,口中说道:“阁下说得不错,是我想得左了,还请阁下不要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