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長川對軍士一貫優厚,更別說宣有力還是與他一道打過天下的舊臣,說起話來可謂是極有底氣。
說完,見天子面色如常,他又繼續說道:
「據臣所知,『侍中』一開始的時候,不過是一個掌管乘輿服物的小官而已。後來又多了點協助批閱奏章的事做。」
「……或許是因為能接觸到朝政,總有侍中擺不正自己的位置,」見應長川一直不打斷自己,宣有力變得越發大膽,「陛下之前幾個侍中,便是前車之鑑啊!」
聽到這裡,應長川終於緩緩放下手中硃筆,倚著玉幾似笑非笑地朝宣有力看去:「愛卿身處桃延,對朝中事務竟也如此熟悉。」
宣有力:!!!
意識到自己剛才說了什麼後,他當即緊張起來。
應長川之前那兩名侍中,是勾結聆天台獲罪的。
此時性質有些特殊。
因此雖被對方坑了一道,但朝廷仍未聲張。
從這個角度看,自己的確不應該當眾提起……
「臣,臣我,呃臣有……」宣有力當即跪下,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他想要解釋,但怎麼也無法組織好語句。
應長川則漫不經心道:「怕什麼?愛卿身為朝臣,便應關心朝政。」
說著,隨手把批閱過的奏章放置一邊,看上去好像並不生氣。
「是,是……」宣有力的身體還在顫抖。
此時他已經分辨不出皇帝究竟是不是在說反話了。
直到應長川再一次將視線落在他身上:「怎不繼續?」
宣有力終於鼓起勇氣偷偷瞄了應長川一眼,確定對方表情並無異常後,方才深吸一口氣繼續說:
「江侍中身為侍中,每天不安心在陛下身邊待著,反而到處亂跑——」
應長川手指一頓。
宣有力如沒看到般繼續:「他所做之事完全出職權,這不就是越俎代庖嗎?」
好歹曾是名武將,宣有力說著說著終於鎮定了下來。
「屯田為國之大計!身為侍中,江玉珣並沒有權力干涉此事,更別說此時他已有了總管此事之意……」說完,宣有力忽然重重地磕了三個頭,「臣並不否認江侍中有能力,但是更無法忽視其野心!」
野心?
聽到這裡,應長川不由輕輕挑了挑眉。
身為帝王最忌臣子功勞過高。
宣有力既是真心覺得江玉珣狼子野心,也是打心眼裡覺得應長川一定會介意這一點。
想到江玉珣父親的那些舊部,以及原本官職不如自己,後來卻位列「九卿」之一的莊岳。
宣有力忍不住再進一步,自以為聰明地大膽暗示道:「水利、屯田皆是國之要務。」
「江侍中出仕不久,年歲尚淺。也不知道他是仗著什麼、上面有誰,才敢如此大膽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