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那間,大雨滂沱。
史書記載沒錯,日落時分,暴雨如期而至。
江玉珣深吸一口氣,顫抖著闔上了眼睛。
……這一次,他賭贏了!
只消片刻,狂風便卷著大朵烏雲,將晴空吞入腹中。
雨點如鼓槌,擂向昭都、擂向羽陽宮屋檐上塑著的五脊六獸。
侍從不由一驚,但彩漆座屏後的人,仍晏然自若。
過了半晌,才緩緩抬眸,望向朝乾殿外,廣不可及的灰雲。
末了,又垂眸繼續批閱手中的奏章。
好像窗外,不過一陣尋常小雨。
半晌後,終於緩聲道:「詔獄陰濕,去將大將軍之子,請入羽陽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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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乾殿,燈火隨疾風飄搖,忽明忽暗。
隔著鏤空座屏,隱約可見一道絳色身影。
應長川手指輕抵額上,緩緩啟唇:「孤竟不知,愛卿有卜雨之能。」
說話間,視線穿透座屏,饒有興致地落在江玉珣身上。
少年頓覺如芒在背。
「陛下誤會了,」江玉珣立刻調整呼吸,「臣並不會卜雨。」
說著,他便舉手加額,一邊行禮,一邊將在詔獄裡備好的解釋,一口氣說了出來:「不知陛下可還記得,去年夏至前後,蘭澤郡曾降下暴雨?」
大雨導致河水泛濫成災,萬畝良田被淹,史無前例。
身為皇帝的應長川,當然知道。
「嗯。」
「臣自記事起,便生活在蘭澤郡。在臣記憶中,蘭澤郡從未下過如此的大的雨,所以直至此時,都還記得那幾日的天象……昨日昭都的天象,與去年無異。再加上臣赴宴時發現,羽陽宮地勢低洼,排水不暢……便有了如此推斷。」
江玉珣的心跳聲,重得壓過了窗外滂沱的大雨。
下一刻,身著繡衣、渾身濕透的侍從,忽然出現在殿外,跪地大聲道:「啟稟陛下,玄通門附近的護城河水滿外溢。羽陽宮裡……也,也開始內澇了。望陛下暫時離宮避水——」
這一切,竟與江玉珣說得一模一樣。
應長川沒有理會侍從,反倒看向了少年。
似乎是在等待他的答案。
窗外大雨如銀河倒瀉,江玉珣頓了頓,隨之朗聲道:「出宮避水,只是一時之計。如若可以,還望陛下早日修整羽陽宮,整治昭都水系,以免再澇。」
羽陽宮興建於前朝,選址時只看吉凶方位,半點不講科學。
正巧建在了整座昭都,最低洼的地帶。
選址不當,再加上設計缺陷,之後的幾十年,這裡還會一澇再澇。
少年的語氣極為認真,眸中滿是真切期盼。
他這下總該滿意了吧?
可還不等江玉珣放鬆,應長川的聲音,竟又從畫屏後傳了出來。
「愛卿既知大周『國庫空虛、民不聊生』,又為何提議孤大興土木?」
淦!
……應長川這是故意的吧?
想到自己的debuff,江玉珣心中一凜。
鋪天蓋地的恐懼感,剎那間向他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