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齐衡玉却是停下了动作,脸色沉沉郁郁的好似是在恼怒着笨拙的动作。
婉竹乖顺地不声不响,甚至还朝着他盈盈一笑,可额角愈来愈多的汗珠却暴露了她此刻的痛意。分明是他笨手笨脚地弄疼了她,她反倒还要装出不疼的模样来安慰自己。可见这外室是当真心悦极了他。
齐衡玉心里闷闷的提不上来劲,便把舒容膏搁在了松红林木宫凳上,瞪了一眼身前愣的静双。
静双福至心灵,忙跑到廊道上去瞧百花和百蝶的身影,好不容易在廊角觑见了这两姐妹的身影,立时小跑着上前道“快,爷在外书房等你们呢。”
百花和百蝶两人本都已睡熟了,如今却硬生生地被喊了起来,正疑惑的时候又听静双说小心些伺候,咱们府里可要多一位姨娘了。
两姐妹正不解其意的时候,便瞧见了灯火通明的书房里坐在梨花镌木椅里的婉竹,正惊讶之时,齐衡玉冰冷的眼风已经扫了过来,愣着做什么,快给她上药。
百蝶这才上前拿起了那舒容膏,又让静双取了个小银勺来,挖出一小抿子膏体,小心翼翼地覆到婉竹的伤处。
半个时辰后,等那触目惊心的伤心都覆上了膏药,百蝶和百花才将玉容糕递还给了静双。
齐衡玉从袖带里扔了一袋银钱给她们,并道明日让朱嬷嬷挑几个得用的丫鬟来外书房,要家生子,不要外头采买来的。
这话一出口,书房里立着的人俱是一震,婉竹垂着头盯着自己的伤处,面色有多么地平静无波,心里便有多么地波澜壮阔。
百蝶与百花面面相觑了一番,应了齐衡玉的话后便对婉竹恭恭敬敬地行了个礼,才与静双一起悄然退出了外书房。
回惊涛院的路上,百蝶先忍不住话头,说道这不就是上回在碧纱橱里的那一位
嘘。”百花觑了眼周围漫无边际的夜色,见四下无人后方才说道“你没瞧见刚才你
给她上药的时候,那外室一蹙眉,世子爷盯着你的模样都像快要把你吃了一样,少说些吧,松柏院那一位可不好对付。
上完药后。
金玉和容碧被张游他们送来了齐国公府,齐衡玉的外书房内器具一应俱全,便由这两个丫鬟伺候婉竹洗漱换衣。
外书房的内室里放着一架玉刻湖光山色插屏,插屏后则摆着红木雕云纹罗汉榻,榻边的博古架上挂着男子的衣衫。
一瞧便知齐衡玉时常宿在外书房里。
金玉将婉竹扶到了罗汉榻边,转身攥住了容碧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外书房。
不多时,沐浴好的齐衡玉便换上了素色的寝衣,一径走向了罗汉榻旁,婉竹正安安静静地躺在罗汉榻的里侧,清亮的明眸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无措地望向他。
四目相对间,书房内又再度氤氲起了旖旎、缱绻的氛围。
入目一抹白腻,齐衡玉只觉得才沐浴过的凉气又升腾成了难以言喻的热切,引得他口干舌燥,心口跳的极快。
他撩开衣袍,动作自然地往罗汉榻上一坐,故作轻松地问还疼吗
单单就这一个时辰,他便问了婉竹数十句“还疼吗”,婉竹知是她这苦肉计见了效,也知晓过犹不及的道理,便回道“敷了舒容膏之后就不疼了。”
齐衡玉凝望着她柔静的面容,只是瞧着她莞尔的笑意,本就软成了一滩春水的心泛起了潺潺的涟漪。
顿了好半晌,他才说刺客和这场火灾,都让你受苦了。
他比谁都清楚,幕后之人不是荣氏就是杜丹萝,她们仗着与婉竹有云泥之别的权势和地位,不遗余力地戕害着手无缚鸡之力的她。
在瞧见婉竹伤势的那一刻起,齐衡玉便下定了决心要带婉竹进齐国公府,给她名分,给她遮风挡雨的住所,给她一世安宁的日子。
齐衡玉不知晓这是否就是话本子上所说的怜爱之意,他也无暇去想清楚这些弯弯绕绕,此刻唯一能确信的就是他不想与婉竹钱货两讫,不想让婉竹去江南开那间脂粉铺子。
想明白了这一点后,齐衡玉便抬起了锃亮的漆眸,一字一句地对婉竹说“往后,不会再有这样的事。
他
没有说清楚是什么样的事,只是这般笃定、真挚地向婉竹许了诺。
婉竹也顺势点了点头,明眸里流转着几分恰到好处的感动,不过顷刻间又添了一句,等我养好了伤,再让金玉去买些脂粉。
话音甫落。
齐衡玉已蹙起了眉宇,伸出手攥住了婉竹未曾受伤的皓腕,使了力将她扯进了自己的怀里,不由分说地断了她去江南开脂粉铺子的念头,不用再买了,往后你就待在齐国公府里。
亲耳听齐衡玉说出了这一句期盼了许久的话语,婉竹霎时只觉得心跳如擂,连喘息都放慢了许多,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好似是在分辨着齐衡玉这句话的含义。
灼灼的目光汇聚在婉竹素白的面容上,她不堪其扰,扬起眸子望向了齐衡玉,“我出身太低,配不上世子爷。
许是她此刻的神色太过自苦与哀伤,也让齐衡玉的心揪在了一块儿,不合时宜地忆起碧纱橱里对婉竹恶语相向的荣氏和他自己。
愧疚再度覆上心头。他说“无妨,我不在意。”
听了这一句,婉竹才鼓起些勇气将自己脆弱不堪的内心展露给齐衡玉看,世子爷在我眼里便和天上的月亮一样,您有名门贵妻,我只是个被人牙子卖来卖去的货品,能替世子爷解忧,婉竹心里已万分高兴,并不敢奢求更多。若是因婉竹而让爷与夫人生了齣路,婉竹宁可死在那场大火里。
若换了旁人泪意涟涟地说说这一番“不愿做妾”的话,齐衡玉只会嗤笑她假清高、真心机。
可此刻的婉竹历经了一场险些夺了她性命的大火,还负了伤,怯懦乖顺的连大声呼痛都不敢,又怎么能与“欲擒故纵”、“心机叵测”这样的词混到一起去
以防她说出更多妄自菲薄的话语,齐衡玉欺身上前攫住了她的唇,将她余下的话统统堵了回去。
起初只是浅尝辄止,可吻着吻着便变了味,一个无力承受,一个被欲念左右,清明的神智不复存在,只余想把眼前之人拆吞入腹的念头。
可婉竹还病着,且手上的伤还在隐隐作痛。
齐衡玉只能在自己能掌控神智的前夕离开了她的唇,改而去翘头案上饮下了一杯冷茶,这才抑住了满腔的热切。
这一吻过后,齐衡玉
索性便明明白白地告诉婉竹,往后齐国公府就是你的家,你不必再害怕,也不必再想着去江南开脂粉铺子,只要你安分守己,恪守做妾的本分,我会护住你一世安危,不让任何人欺负到你头上来。
婉竹呆呆愣愣地望向齐衡玉,待明白了他这是要给她妾室的位份后,眸中划过了喜形于色的欢愉,再是能常伴在心上人左右的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