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是名份相关,不是说不搬就不搬的。”肖氏还没等说话,黄三奶奶先抢了话。
孔二太太重重的咳了一声,几乎要把这个儿媳妇的舌头给剪了。
“三奶奶快言快语,说得也是实情。”肖氏说道,“可是大奶奶身子不好,暂且让她住着吧。”肖氏此刻也有了心情看二房的笑话。
“媳妇这里有个不情之请。”吴怡见肖氏心情不错,连忙见缝插针。
“说吧。”
“我们夫妻离京时日久了,保全儿从小就不在我们身边,难免生疏些,媳妇想着让保全隔三差五的回我那里住着,也好让他父亲多提点一下他的学业。”
肖氏的脸阴了下来,可是这次世子的事也让她看出来了,吴家现在想办的事没有办不成的,眼下沈家还要对吴家多有依仗……“我还当是什么事呢,保全儿是你肠子里爬出来的,母子分离了这么久,自然要多亲多近。”
“正是这个理。”孔二太太说道,“今个儿怎么没见爱宝啊?哎呀,这沈家啊,真的是不知道是不是祖坟上松树、柏树种多了,光生小子,少见姑娘,我一看见爱宝就喜欢。”
“可不是,我没女儿命,可我有孙女命。”肖氏对爱宝也是极喜爱的,“你夺了我的保全儿,可要多抱爱宝到我这里来。”
“是。”吴怡原以为黄氏的种种作为,里面有孔二太太的事,现在看来孔二太太竟换了个人似的,其实换了个人似的不光是孔二太太,这满府的人,自从他们夫妻回京,沈见贤亡故,圣上又封了沈思齐世子,脸都变得极快,原来的恭敬到现在的极恭敬,也就是一两天的事。
“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孔二太太指着黄三奶奶,“我这儿媳妇,大嫂子你可得还给我了吧?这一两年她帮着你管家,可把我给累够呛。”
“是,是该还你了,这两年的工钱也一并给结了,如何?”
“还是按咱们说的价,一个月八百两……”
“不是说八十两吗?”
“哎哟喂,堂堂奉恩侯夫人竟跟我这个破落户赖帐……”
黄氏听着她们妯娌打机锋,手上搅着帕子,她把持了这些年的管家权,就这样没了。
吴怡收拢着这些年的帐目,原本她理顺的帐目,全让黄氏搞得一团乱,很多帐都是面上平了,却经不起推敲,粗算一下黄氏这些年暗地里面贪的钱足有几千两,吴怡算完了这些也是头疼。
“到底是屠户人家的女儿,帐算得真精,这府里买半头猪,倒能让她花出去三头猪的价钱。”红裳说道,她跟黄氏仇结的深着呢。
“好了,这些帐都封了吧。”吴怡干脆不算了,剩下的帐大约也是如此了。
“封了?”连夏荷都惊讶了。
“难道要去送她到衙门不成?”
“总要让大太太和二太太知道知道……”
“她们什么不知道啊,睁一眼闭一眼罢了,黄氏再不会管家,这家里也让她管得大面上不让人笑话,若是连她的职都给免了,难道真让太太一个人管家?这就是一笔糊涂帐,幸好太太的田契、地契、大金库的钥匙把得严,她贪的都是小头。”
夏荷也知道吴怡说得对,只能是把帐本子收了。
“夏荷,明个儿就让彩鸾的妹妹彩云进府吧,这帐我看得累。”
“是。”
吴怡有话没跟丫头们说,管家的人贪污根本不是沈家的症结,沈家的症结是入不敷出,原本良好的财务状况,在沈见贤丢了差事在家,沈思齐流放在外这些年,竟渐渐恶化了,有些良田莫名其妙的绝了产,店铺也是赔钱,明明是好地段的铺子就是租不出去,光靠着朝廷的奉禄,一家人糊口都不够。
这些都是产业都是肖氏掌着的,肖氏这些年却是越来越衰弱,脑子转得不如当年快了,如今这些帐册一股脑的到了吴怡手上,吴怡是不管也不行了。
沈思齐那里也是千头万绪,回了京以后,原本断了的交情要绪上,新贵要结交,世子要做的往来事宜要一点一点的学起,更不用说他已经打定了主意要继续展初小了。
回家之后见吴怡瞅着一本帐呆,也知道是有事了。
“怎么了?”
“咱们家这些年啊……”吴怡摇摇头,“如今你我既然接过来了这些事,你就包个酒楼,请下面的掌柜、管事、庄头,吃个饭吧。”
沈思齐听吴怡这么一说,又翻翻帐,也就明白怎么回事了,“这饭不能白吃,该吐出来的他们得吐,主子好的时候一个个的贪点就贪点了,主子有了难处,他们倒贪得更欢了。”
“这杀伐绝断的事得你们男人做,我不管了。”吴怡向后一靠。
“你不管谁管?”
“你啊。”吴怡站起来搂着沈思齐的脖子,“二爷,求求二爷了!我还要忙四弟的婚事,五弟也要订亲了,二妹妹的夫婿还没着落呢……”
沈思齐装为难的皱皱眉,“亲一下,亲一下就……”
吴怡赶紧的亲了他一下,却没想到保全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就看见娘亲搂着爹的脖子玩亲亲,吓得保全尖叫一声跑了……
两夫妻互视一眼,笑得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吴怡说是事情都交给沈思齐,倒也没有放心,却没想到沈思齐把这事做得完满,说来这事也简单,沈家的田地都是多少年的熟田了,把好年景和坏年景的收成加一加,取个均数,也算是心里有了谱,铺面租金都是现成的,自己家的铺面要是连租金都赚不回来,还不如关张呢。
他在酒楼请了这些人吃饭,这些人心里也是虚的,知道这回是二爷掌家,二爷是个书生好糊弄,二奶奶当年管家的风范他们却是知道的,不是好糊弄的主儿,沈思齐在酒席上没说什么,他们走的时候一人给了一个红封,到家拆开红封一看,都是要补上的钱额,有现银的赶紧的补上了,没有的砸锅卖铁也得补,也有想要浑水摸鱼逃了的,半路上就被锦衣卫给抓了,一家子都下大狱,吓得有旁的想法的,也不敢想了。
也有仗着几辈子的老面子到沈侯爷那里求情的,沈侯爷就是一律的称病不见。
吴怡在内宅里也是一改前次管家的做风,大刀阔斧的换人,赶人,关键位置换上的不是吴家的陪房就是沈家的数代忠仆,半斤做了总护院,八两也进了门房做管事。
如此全家最不高兴的,除了那些丢了差事或者是被赶出府的,就只有两个人,一个是黄三奶奶,一个是连姨娘。
这两人原来没少在中间捞油水,如今油水没了不说,原本安插好的心腹都丢了差事,自然是一个比一个窝火。
黄三奶奶还有一个恨,恨的就是吴怡会拢落男人,沈思齐身边竟连一个通房侍妾都不见,沈思仁身边已经升了姨娘的就有两个了,却不用说通房了。
她在屋子里生着闷气,她的陪嫁丫头,如今已经嫁给了沈家的管事的儿子,做了媳妇子的小满替她捶着肩,“二奶奶看着是个和善的,却是个焉坏的醋婆子,听说啊,她那院子里被她管得风雨不透的,红裳快二十了还不嫁人,也不给开脸,我都替她急。”
“哼,她那样管男人,早晚阴沟里要翻船。”黄三奶奶说道,“只是这满府里再没有像绿珠那样的人了。”她没见过绿珠,却听人说过绿珠,绿珠被这府里的人也是传得神乎奇神的,什么绝色的佳人啊,琴棋书画皆精啊,这满府的丫头加在一起也不及她一个啊……
“三奶奶,怎么忘了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