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站在他面前,這麼久以來,他一直試圖探尋的真相,他一直好奇的真相。
幸村精市叫住仁王一華,「要不要和我一起參觀?」
少年的聲音親切而隨和,仿佛只是厭倦了孤單,希望找一個人陪伴。
仁王一華抬眼,目露不解。
一起?
平心而論,她並不喜歡在參觀畫展的時候和人同行,每個人對於藝術的解讀都存在偏差。
誠然,或許彼此不同的見解能在參觀時讓她領悟到畫作另一層含義,但交談的增加勢必會對參觀過程產生影響。
還有一點叫仁王一華想不通的就是面前的少年為什麼會主動邀請她,她相信自己第一次看見他時的判斷。
無論少年的外表再怎麼溫和,他也不會是那種輕易和人交心的性格。
拒絕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注意到幸村精市身上的相機,仁王一華猶豫了。
她抿唇,抬眼對上他的,「可以給我看看你的相機嗎?」
看她的表情,幸村精市本來都以為自己肯定會被拒絕了,結果她突然這麼說,他意識到這是他的機會,當即將相機遞到了她手裡。
動作雖快,卻不顯急切,反而是舉手投足間帶出一股子貴氣。
仁王一華雙手小心翼翼的接過相機,為了讓幸村精市放心,她刻意側過身靠近他,好讓他看清她對他相機的操作。
隨著查看的照片越來越多,仁王一華狠狠地心動了,如果和幸村精市一起的話,她就不需要委屈自己用手機拍照了!
她相冊圖集的質量完全不用下降!
至於參觀過程中,可能存在的討論,仁王一華覺得可以忍耐,而且,她不信幸村精市是個話嘮!
這麼想著,仁王一華主動和幸村精市介紹了自己,「介紹一下,我是仁王一華。」
幸村精市伸手握住她的手,語氣溫和,「幸村精市。」
清楚彼此的姓名後,仁王一華想著還沒有邁出的下一步,微微抿唇,語氣儘量不給人急切感,「如果不覺得冒犯的話,我還想和幸村同學交換一下聯繫方式。」
幸村同學這個稱呼是仁王一華思考過的,直接喊全名會很生硬,喊幸村,又像是男生之間稱呼方式,喊精市,又過分密切。
思前想後還是幸村同學更好,畢竟都還在上學。
至於幸村君,仁王一華從來沒思考過這個可能,因為聖羅貝里亞學院的某些特殊經歷,她對這種叫法過敏。
想想吧,一大群狂熱少女,追在她身後誇張的喊「仁王君」,那畫面要多詭異,有多詭異。
對於仁王一華的叫法,幸村精市只覺得奇,印象里好像還沒有其他學校的哪個女孩這麼稱呼過他。
而且她會主動請求和他交換聯繫方式也讓他十分意外,要知道就在她看相機之前,她還準備拒絕他同行的邀請。
幸村精市掏出手機和仁王一華交換聯繫方式,「一華需要的話,我很榮幸。」
說完,他像是覺得不妥,補充上一句「我叫你一華可以嗎?」
「只要不是叫我仁王君,其他都可以。」仁王一華注意力放在手機上,聽見他的問話,下意識回話。
聞言,幸村精市一愣,隨後露出笑容,「我應該還不至於把一華當成男孩子對待。」
少年人說這話的時候,那雙眸子微彎著,搭配上他溫和的語氣和恰到好處的笑意,話里的未盡之意似乎是:
不會把可愛的她當做男孩子。
仁王一華:「……」
仁王一華不確定幸村精市說這話是不是真的在逗她,就算是,她也沒法解釋其中緣由,只淡淡開口,「我們繼續參觀吧,過會兒人就要多起來了。」
兩人一路同行,仁王一華還挺擔心幸村精市在欣賞畫作的過程中跟她說話的,好在,她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
整個過程里幸村精市都是安安靜靜的,只在離開面前畫作前往觀賞下一幅之前舉起相機拍照,這一點正合了仁王一華的心意。
一路無言,來到展廳邊緣,看清美術館最後的展出畫作,不管是幸村精市還是仁王一華都是一愣。
是雷諾瓦的《大浴女》
一副在不同人眼裡評論會兩極分化的著作。
幸村精市垂眸掃向仁王一華,見她面上有錯愕卻沒有不喜,心中稍定。
察覺到他的視線,仁王一華奇怪道,「怎麼了?」
幸村精市眉眼舒展著搖頭,「我以為看了這副畫你會覺得不自在。」
仁王一華明白他話里的含義,《大浴女》確實存在爭議,視線與幸村精市短暫接觸,她轉頭望著面前的畫,緩慢地眨了眨眼,「為什麼藝術不能是美的呢?」
聞言,幸村精市先是一愣,隨後就笑了,順著她的話將雷諾瓦的這句名言補充完整,「世界上醜陋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
「幸村同學懂得很多呢。」
「因為我很喜歡印象派畫作,而在印象派的所有代表人物中最喜歡的就是雷諾瓦,了解的自然多些。」
幸村精市這麼說著,垂眸看她,恰巧她也在偏頭看他。
很禮貌,很溫和的注視。
面對她的裝扮,她的笑,幸村精市仿佛看到了陽光下的大海,暖風拂面,清爽閒適,讓人忍不住放鬆下來,想要和她說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