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致远用手掌捂住了嘴,像是害怕什么东西会从喉咙里涌出来。
他睁大眼睛,如僵硬的石雕般一动不动。他想他已经完全明白了“没有婚礼”的意思,但是——为什么?
为什么?这三个字就在唇齿间翻滚,跃跃欲出,他不敢松开手掌。
苍朗取消婚礼,拒绝唾手可得的幸福,是因为……安致远吗?不,这个答案对他太过怜悯,在一次次的彷徨失落与自我厌恶之后,它会把他隐秘的企盼送上巨大喜悦的云端——可若再次摔落地面,他承受不住。
他会粉身碎骨。
他面色苍白地看着从卧室里出来的男人,如同怔视为他下达终审判决的法官。
苍朗微愣,快步走近,半跪下来仔细看他的脸色,“哪里不舒服?想吐?”
安致远摇头。
苍朗把他的手从脸上拿下。他的动作轻柔而关切,安致远无法拒绝。
“……为什么?”不受制约的话语终于出口,“为什么不结婚?”
苍朗的肩膀向后摇晃了一下,似乎要避开某种与理智为敌的诱惑。
安致远咬牙。
事到如今,他已无路可退。
他微微瑟缩的指尖爬上对方英毅的脸,摘去那副阻挡眼神深入的墨镜,强迫自己不准转移视线:“为什么要回来?”
苍朗用他全部定力垒起来的警戒线,在他郁丽的靛蓝色眼睛中,几近溃决。
他开口,声音沙哑:“你想知道?”
安致远抽了口气。
“有些话,一旦说出口,便无转折余地。也许你会发现原来熟悉信任的人,面目异常可憎。”
墨镜掉在地板上发出轻响,安致远双唇颤抖:“让我看清真相……”
苍朗缓缓覆上他死扣着桌角的手,五指箍紧,带着一种决绝而火热的力度。
他轻微抽动了一下嘴角的肌肉,然后——
门铃响起。
单调刺耳,聒噪不停。
苍朗猛地起身,“我去开门。”
安致远发出了一声无法形容的轻叹。
不速之客在房门打开的那一刻有些惊讶,随即挑出一个尾音上扬的语气词:“哇喔~~”
苍朗职业性地审视这个嘴唇和眼圈闪闪发亮的年轻女孩,吊带小背心和迷你短裙,袒露在外的大片性感的巧克力色肌肤,以及视觉效果颇为惊悚的细高鞋跟——这是什么,一个辣妹?
“你打算一直让我站在门外吗,酷哥?”女孩翘起丰满迷人的嘴唇。
苍朗收回目光,干脆利落地关门。
“什么人?”安致远问。
“20至23岁的拉美混血女性,身高一米七二左右,打扮前卫,可能从事色情行业。”他的保镖像念报告一样回答。
门铃声现在变成了连续的敲打。
苍朗皱眉,眼底掠过不耐烦的冷光,显然心情欠佳。他走过去重新开门,“你敲错门了,找别人去!”
女孩一脸恼火:“看来我不受欢迎,这真令人难以置信!好吧,我会去服务台找那个打电话叫我来的混蛋算帐!”
“等一下,”安致远忽然想起来,“我的确交代过酒店服务台——你是康复按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