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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第1页)

“可以免去产卵的麻烦。”

他居然觉得产卵麻烦,闻蝉不懂他的意思。鱼缸那么大,再养几条也无妨。

“产卵不是一桩好事。在野外,母鱼产卵后,疲累且急需营养,要到浅滩捕食,钓鱼佬随便抛一枚诱饵,它就会上钩,鱼生至此终结。”

他破天荒地一口气讲这么多话,听得闻蝉眉头微蹙,唯一的想法就是:他在说什么?他在自言自语吧。

不想他追问她:“你听懂没有?”

这便是他在那时送她两条鱼的用意,提醒她,没能怀上一个孩子是再好不过的事,何必失望。

闻蝉满头疑惑,不得不看向他,做温驯状:“多谢赐教,我确实不了解生物学。”

他怀疑她根本没听他讲话。脸色微冷,笑容终于褪下,周见蕖捞起酒杯,讲话有些阴阳怪气:“看来你已经复原。”

他还不如不讲。

闻蝉答:“我本来就没有生病,上次去医院只是太忙导致的。”

他陈述事实:“翁姐看到你在哭。”

她愈加肯定翁姐监视自己,选择隐忍不发,反问道:“我什么时候哭了?”

“鱼送到的前一天。”

闻蝉仔细回想,那段时间她都在忙于研读烂船公司的报告,说是挑灯夜战也不为过。闻蝉解释:“不是,我眼睛发起炎症,流泪是生理反应,我没有哭,翁姐误会了。”

沉默,周见蕖又开始沉默,选择低头品一口酒,他难免要咒骂翁姐一句,他太高估翁姐的判断能力。

闻蝉的心潮却泛起一丝异样的涟漪,或许是秦博恩说过的话在作祟,抑或是眼下年终的时节,偌大的房屋内只有他们二人,他说她关心他,他又何尝不是在关心她?

她终于意识到了。

半杯酒饮过,酒精疏通血液,闻蝉放松许多,放松未尝不是一种麻木,她对于周见蕖的恐惧感也有所降低,甚至敢略带促狭地看着他,不讲话,意义不言而喻。

他岂容她得意,与姑妈一样,戳到她的痛处,最多算他无意。他瞄向她藏在右肘下的左手,像咸湿痴汉在猥琐地偷看女人的胸部,他不猥琐,因他堂而皇之。

闻蝉在他的注视中下意识攥紧左拳,旋即去拿酒瓶,无礼地先为自己添酒,倒得有些满。她又递向他,掌心紧紧箍着瓶体,周见蕖抬手抵上瓶颈,无意触到她的指尖,闻蝉受惊似的,立即缩回了手。

一切无声地发生,闻蝉尚有心思浮想联翩,他的手竟然是热的。废话,他并非一名死者,当然要有体温,她怎会臆测他通体是冰冷的?酒精怕是钻进了大脑。

周见蕖用拇指的指腹摩挲触碰到她的那寸皮肤,丝毫不避讳她,闻蝉默默移开目光。

他直白地问:“你掌心的疤是怎么回事?”

“谁说我掌心有疤,你看到了?”闻蝉抵死挣扎。

“看到了。”他油盐不进。

闻蝉不讲话。

周见蕖说:“所以你以前一年四季都要戴一副手套,那死人认为你丢他颜面。”

“你胡说。”闻蝉立即否定,“自秋从未嫌弃我,只是别人喜欢问,我为了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干脆遮住。”

“哦。他死了,你就不戴了。”他也在享受与她平静地交谈,若非如此,他会直接称赞她用三百只手套祭奠亡夫,真是好伟大的爱情。

闻蝉负气地饮酒,负气地作答:“我讲不过你,你说话太刻薄了,别这样。”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啊,周见蕖搞不懂女人的心思。但看她双颊泛起酡红的血色,他深知那瓶赤霞珠干红不适合她,可又不得不说,她像在撒娇,给到他的影响便是,他拥有了更多的耐心。

周见蕖放下酒杯,手肘撑在腿上,他只是靠坐太久,换另一种放松的坐姿,无形中让自己位于低于她的位置。

“说说看?”他确定自己的语气绝对温柔,再多讲一个字就要立刻破功,他实在是不具备这份天赋。

闻蝉别开头,像小朋友在发脾气:“我不想讲,你不要问了,好吗?”

他良久没答话,搞得闻蝉有些下不来台,回过头来便看到,他微垂着头,不知何时掏出口袋里的烟盒,捏在手中把玩。明明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她竟会觉得他惹人怜爱。

他说:“你似乎怕我,但其实只是看不起我。”

闻蝉立刻反驳:“我没有,明明是你……”

“那你就说。”

她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他威逼利诱,她半推半就,闻蝉再添半杯酒,顷刻间释怀一般,告诉他:“没什么好讲的。十八岁,我继父意图强奸我,我不从,他持刀胁迫,我握住了刀,所以留下伤疤。”

那样痛入骨髓的一段阴影,短短几句话就能陈清,还不及血流的多。话落,闻蝉亮出手掌心,示给他看那道横亘掌心的疤,足够骇人,取代她原有的横纹,像蜈蚣,似断掌。

讲出口后,她同样倾倒出经年的苦水,有一缕释怀的情愫在飘荡。她合理怀疑自己已经微醺,状态飘忽,才不是什么释怀,她释怀不了。

在周见蕖的沉默中,她已收回左手,自言自语般:“我说了,没什么好讲的。”她为自己找补,“他没有得逞,那便是我胜。”

周见蕖只问:“你继父在越城?”

闻蝉摇头:“我随姑妈过来的,本想投奔我生父。”

他仍问继父:“那你继父在哪里?”

闻蝉将半杯酒一饮而尽,立即变得恼火,暴躁反问:“你总问他干什么?!没什么好说的,我不该跟你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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