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
两个人不约而同叹口气,颇几分难兄难弟的错觉。
明舒一大早就去了满堂辉,将铺内的事处理妥当后,过午出门找应寻。
两人约好今日去见卢家的奶娘。
卢三娘当年的奶娘姓田,她进卢府时二十七岁,如今已经四十四,在城南住着,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均已嫁娶。明舒和应寻找过来时,她正带着自己的小孙子在屋外的槐树下玩耍。
这田妈妈生得白晳丰腴,很是亲切慈和,看到孙子跑得满头大汗,便将孩子叫回,细替他擦去背颈额头的汗。
“这孩子生得真好,一看就聪明。”人坐到田妈妈身边夸道。
田妈妈转头瞧见个年纪轻轻的小娘子,露出个慈爱的笑来“娘子过奖了,小孩当不得夸。”
“他多大了”明舒问道。
“五岁了,闹得很,在家一刻不肯安生,就想出来玩,真是狗儿都嫌。”田妈妈道,眼睛一刻不离孩子。
不远处忽然走来个男人,停在槐树下,不知说了什么,那孩子兴冲冲跑上前,停在男人身边,顺着男人所指处望去。
树上停着只蝉。
孩子看不到,使劲儿踮脚,那男人便蹲下身,把孩子一把抱起。
田妈妈却吓了一跳,忙站起来朝那男人走去。
“你的东西掉了。”明舒却拉住她,指指地上掉的一朵绒花。
田妈妈却头也不回,只想甩开明舒的手,一边道“你撒手。”一边朝孩子走去,生恐晚一步,自己的孙子就要叫人抱走。
男人把树上的蝉捏下来递孩子,这才抱着孩子往回走向田妈妈与明舒。
“别担,他不是拐子。”明舒见田妈妈急得额头见汗,安慰道。
那厢应寻已经把孩子抱到田妈妈面前放下,摸摸孩子的头,孩子举起蝉递田妈妈看,田妈妈勉强笑笑,看着明舒与应寻道“你们认识的对不住,我以为”
“以为我们是抢孩子的人贩子”明舒道。
田妈妈不言语,低头牵起孙子的手,让孙子应寻道谢。
“田妈妈遇到过抢孩子的人贩子吧”明舒又道。
田妈妈猛地抬头,惊疑万分地看着她与应寻“你们怎知我姓田,你们是”
“自家的孩子,就算是狗儿都嫌的闹腾,也是最宝贝的。田妈妈,你说呢”明舒轻声细语道。
“我没什么可说的。小禄,咱们回家,该午歇了。”田妈妈一把抱起孩子往家里走去。
五岁的孩子已经很沉重,田妈妈抱得些吃力。
“田妈妈,你也是儿孙满堂的人,应该明白当母亲的,也遇过人贩子盗婴,如果那天丢失的是你自己的孩子,你会如何”明舒跟着她走到家门前,看着她脚步渐停。
“失而复得本是父母幸事,但如果回到父母身边的并非亲生骨肉,而那个本该在父母庇佑之下成长的孩子,却因此颠沛流离如果这是你的孩子”
明舒话没说完就被田妈妈打断“别说了”
田妈妈放下孙子,摸摸他的头,推他进家门“进去找你母亲吧。”
看着孙子蹒跚进屋,田妈妈才又转身,眼眶微红地看着明舒“你们到底是谁要做什么”
“我们受人所托,查她的身世来历,现她与十七年前卢家的盗婴案关,所以前来请教田妈妈几件事。”明舒温声道。
“受人所托受谁之托”
“一个尚在襁褓时就被人遗弃的姑娘。”
田妈妈双眸顿睁,呼吸也跟着急促,却仍道“那件案子已经了结,卢三娘子已经找好,现正好好儿长在卢家,我不知道你说的这姑娘与卢家什么关系,我没什么能告诉你的。”
“田妈妈,实不相瞒,我已经后找过当初盗窃婴儿那人贩子的妻子与妹妹,她们已经交代,当年乃是其妻李代桃僵,以人贩之女充作卢家女被抱回卢家。只是我尚一事不明,卢家夫人认不出孩子,日夜照顾孩子的田妈妈你,难道也认不出”明舒问道。
“人贩之女”田妈妈诧异至极地反问,可震惊过后却仍死咬道,“我没认错,那就是卢三娘”
“田妈妈,你可想清楚再作答。此事若是不能弄清来龙去脉,那姑娘一纸诉之公堂,将你与那两个人贩带到公堂上当面对质,到时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诋赖,再治你一个与人贩子里通外合偷盗主家之子,又欺瞒主家的重罪,你可受得住”明舒见状声色渐厉,由缓入疾,一字一句逼问于她。
田妈妈脸色数变,终于在她最后一个问题下败下阵来。
她狠狠跺脚“你别问了,别问了这该杀千刀的拐子,丧尽天良啊,竟然是人贩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