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偷偷把去年酿的青梅酒抱出来,季雨满脸不认同,“爷爷,你不能喝酒的,等会儿血压又上来了。”
为了监测爷爷的血压,季雨上回去医院拿药时特意抽钱买了一台血压仪,每晚晚饭后都给爷爷测一遍,大部分时候是好的。
季忠良拗不过大孙子,最后轻轻抿了一小口,剩下大半杯都进了季雨肚子里。
饭后,岑之行的视频电话来得很准时,季雨回屋,把手机立在书桌上,跟对方打招呼:“行哥,除夕快乐~”声音压低,黏黏糊糊的。
岑之行笑道:“乖小雨也除夕快乐。”
行哥应该刚抽过烟,声音低沉而有磁性,有几分砂纸摩擦后的颗粒感。
季雨手肘杵在桌面,手掌托着脸颊,耳朵麻,歪了歪脑袋。
看对面的背景,应该又是在家的阳台,他试探询问:“行哥,你好像每次除夕夜都不太开心。”
“这也能看出来?”岑之行挑眉,与屏幕中的季雨对视,关切的眸光让人左心房软成一片,他继续道:“确实有点吧,家里人爱唠叨。”
岑之行不愿多提,轻飘飘略过,季雨也就没再多问,两人聊起季雨的成绩。
季雨文综还行,语文和英语这类背书为主的科目也凑合,但总成绩加上数学就有点不够看了,总排名将将中等偏上一点,想上一本很难。
季雨杵着脸颊,唉声叹气:“好难啊——行哥,我还是想考江城的大学,可是万一上不了怎么办。”
季雨抱怨时候的声线软乎乎的,更像是撒娇,岑之行也吃这套,愿意哄着:“尽力考,咱们小雨已经很棒了。”
季雨埋头在手臂里“呜”了声,闷闷的声音传来:“万一考砸怎么办,期末模拟考我就没考好。”叽里呱啦念叨完,抬头时眼睛雾蒙蒙的。
岑之行失笑,切出视频通话界面翻了翻微信联系人,然后道:“江城师范有特教专业,全国唯三,下学期有面向听障学生的单招校考,怕高考失误可以先试试这个。”
岑之行见他垂着脑袋好半晌不说话,捻了捻指腹,如果是面对面,这个时候他已经捏起小家伙下巴往上抬了,但偏偏现在隔着屏幕,他一点办法没有,好在季雨带着一体机,能听声。
“又想什么呢?是不想读特教专业,想走正常高考?抬头。”
季雨愣神几秒,身体比大脑反应更快,听话地抬了头,水汪汪的眼睛一览无余。
他嗫嚅道:“不是不想……就是、就是不知道怎么感谢行哥……这都是不相关的事,行哥还帮我打听了……”
岑之行皱眉,“什么不相关,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一天天脑袋瓜子乱转,瞎矫情。”
训人的话,偏生岑之行语气格外轻,季雨都听出来了,侧脸蹭了下自己手心,小声说:“哥,对不起嘛。”
都叫“哥”了,岑之行也没脾气了,把镜头翻转给季雨看零点的烟花雨。
烟花声鞭炮声中夹杂着男人沉缓的嗓音:“单招资料过几天我给你,你按照上面的要求准备下,不懂的地方就打电话问我。高考也得准备,每科都安排时间复习,别有心理压力,考完暑假我接来江城好好放松几天,无论最后结果怎么样,都给你买一份新手机新电脑。”
像长辈给自家孩子安排高考大事一样,一点点整理排定下来,季雨原本无处诉说的对高考的担忧焦虑都被抹平了。
临睡前,两人的视频电话还没挂断,季雨靠在床头背完单词,屏幕对面岑之行也正好合上书本,问他:“背给我听听?”
偶尔周末晚上他们也这样通话到很晚,从前是检查语训词汇,现在是检查背书情况。
季雨喜欢被岑之行监督的感觉,这让他觉得自己是存在的,有人盯着他,有人在乎他。
他把英语书末尾的单词页拍给岑之行,然后合上书本,微垂眼帘看着屏幕里岑之行眼睛以下的地方。
“责任;义务。”
“responsibi1ity。”
“停止;戒掉;离开。”
“qu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