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思维也太跳跃了。季雨若有所思半晌,点点头,然后又摇头,最后比划:不知道。
他盯着远方在黑夜中看不清的山峦,手指翻动:
今天拍摄顺利,我很开心,岚哥今天没有凶我,拍完还说“很好”,我觉得我自己有价值。
“不要叫他们哥。”岑之行蹙起眉头,显得有些严肃,“你本来就很厉害,他们只是把你的价值拍出来。”
季雨微弯眼睛,托腮看着对方,行哥的话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偷偷翘了嘴角。
后续几天都是双人拍摄,有爷爷在身边季雨更容易进入状态,进展顺利,在第十二天的时候拍摄结束。
从木雕最开始的选料相料,到起形画草稿,再到精雕细刻各种技法,最后反复打磨刷漆阴干,木雕的一道道工序、匠人的底蕴传承,都被完整且完美地记录下来。
陈晟一帧帧浏览,即使是未经剪辑加工的原片,也出了他原本的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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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城一院耳鼻喉科。
季雨已经在医院住了两天,今早做了空腹抽血进一步检查,再视情况安排手术时间。
岑之行早上提的粥,他中午才吃上,爷爷又削了苹果给他,季雨吃得有点撑。
在家商量完决定动手术后,爷爷也不再执着于呆在棉竹镇,一起驱车来了江城,说要照顾他。
岑之行特意在医院开了酒店,但季忠良不愿意去,就想守着季雨,这几天都睡在季雨旁边的陪护床上,季雨也没劝动。
下午的时候,李主任拿了知情同意书来让爷爷签,讲了手术后续可能会出现的后遗症,头晕、耳鸣、呕吐,甚至是面瘫之类的病症。
岑之行也在场,靠在门口不知在想什么。
爷爷比季雨本人还要担心,反复询问着,李主任安抚了一句“手术很成熟,风险小,我只是照规定要说明情况,其实出现意外的概率很低”。
爷爷叹气,知道手术不做不行,抖着手在同意书上签了字。
然后季雨得剃头,双侧耳后约四指宽度的头都得剃掉,方便消毒缝合。护士姐姐拿着推子进来。
季雨也是此时才有些将要手术的真实感,担忧、紧张、焦虑等情绪后知后觉涌上心头,下意识想找亲近的人,他转头抓住了爷爷的手。
岑之行突然上前一步对护士说:“我来吧。”
护士犹豫看向李主任,得到肯后把推子递给面前的男人。
季雨抬头冲岑之行勉强笑了笑,对方走过来,用很冰的手摸了摸他脸颊,然后揉他毛茸茸的脑袋。
自从上回岑之行带他去理理成薄寸已经过了很久,季雨头长长了,又成了初见时额头碎有些挡眼的模样。
岑之行声音有点哑,好在季雨听不出,他说:“要不就全剃了,男孩子,寸头帅。”
季雨干脆利落点头,太干脆反倒显出些外强中干的掩饰。
他们都清楚,不是怕剃头,而是怕手术中的不确定性,没有真正的百分百成功,只能赌,赌他们运气不算太差,不要成了失败的那百分之几。
说是寸头,其实跟之前理的薄寸完全不一样,毕竟要手术,一点头都不能留,光秃秃卤蛋一样,但季雨头型好看,剃光也漂亮。
季雨盯着落在塑料袋里的头丝,脑袋里反而放空了,剃完脑袋一片凉,他自己先呼噜了一把,手感怪怪的。
他缩着脖子笑,想活跃下气氛,于是比划说:有点冷。
“待会给你买顶帽子。”岑之行说。
从下午两点开始禁食禁水,季雨仿佛回到上次胃出血住院的时候,整个人饿得都没精神了。
晚上肚子咕咕叫,还不能吃东西,季雨就窝在病床上玩水果忍者,切到炸弹之后缓一会儿,把行哥给买的三顶帽子玩似的换着戴。
后来玩着玩着睡着了,似乎有人轻轻拿走了他手上的平板,然后把病床靠背调低,关了灯,视线昏暗,季雨彻底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