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亏有你,不然小云儿可麻烦了。美莲嫂子嫁来赵家五年才有了小云儿,这要有什么事,美莲嫂子怕是也活不下去了。哎……”
说完话又招呼虎子去酱菜作坊里找赵有庆,给他放两日假,让他赶紧回家去照顾孩子,虎子应声穿了蓑衣出去了。
“还好不是太严重,我刚才行针的时候其实脑子里一片空白。偷偷告诉你哦,我扎针都是下意识的,扎完了那脑子才清醒过来。”景明诗擦着头嘟囔道。
苏若清笑着道:“可见你这医术是真的不错,第一时间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就已经动了。诶,这雨太大了,不知道木槿她们到哪了,只留蝉衣在赵家可以吗?”
“没问题的,忘忧蝉衣都是打小就跟着我一起学医的,虽然不及大师兄和师兄,但是坐镇一家医馆还是不成问题的。不过等忘忧她们回来了,我再去一趟那赵家才放心。”
苏若清有些惊讶两个丫鬟的实力,但随即也就淡然了,古人都说宁娶大家婢不娶小家女,也不无道理。
《红楼梦》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金陵十二钗又副册中可全是丫鬟,尤其是平儿和鸳鸯,可以称得上是丫鬟中的佼佼者了。
平儿作为王熙凤的陪嫁丫鬟和贾琏的通房丫鬟,是王熙凤最得力的心腹。她聪明,能干,却又心地善良,还善于处事应变。李纨曾经对平儿做出评价,说她:“你就是你奶奶的一把总钥匙。”足见她的聪慧和手段。
还有鸳鸯,贾母的大丫鬟,备受老夫人的信任,掌着老夫人私库的钥匙,能够做主应下贾琏借贾母体己的事情,王熙凤也曾说过“满府谁不知道老祖宗一时一刻也离不得鸳鸯。”。况且,鸳鸯也这样说过:“罢哟,还提凤丫头虎丫头呢,她也可怜见儿的。虽然这几年没有在老太太,太太跟前有个错缝儿,暗里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总而言之,为人是难作的:若太老实了没有个机变,公婆又嫌太老实了,家里人也不怕,若有些机变,未免又治一经损一经。如今咱们家里更好,新出来的这些底下奴字号的奶奶们,一个个心满意足,都不知要怎么样才好,少有不得意,不是背地里咬舌根,就是挑三窝四的。。。”寥寥数语把凤姐这个头上有三层公婆,中间有无数姊妹妯娌,底下有大群管家奴仆的贾府当家人的难处,剖析的滴水不漏。足见两人的默契至深。能够得到贾母信重和王熙凤的高评,她的见识和智慧又是何等。
那大户人家,尤其是仕宦家族的婢女都是有一定见识的,更遑论景家这种医术世家,单从她们的名字就能看出来,都是草药。这么一想,苏若清不免觉得自己还不如一个丫鬟。
她自嘲地笑了笑,然后坐在床上拿起了木槿撂下的针线,只是思绪总会被窗外的雨声带走。
不大一会儿白芍端来了两碗红糖姜水让两个姑娘喝了祛祛寒,看着她们辣的直伸舌头,又端来了两碗红豆沙糯米圆子。
景明诗咬了一口糯米圆子称赞道:“白芍,这红豆沙味道真不错,不齁嗓子呢。”
白芍甜甜一笑,“奴婢没放砂糖,只加了些姑娘做的桂花蜜进去,不那么甜腻,就是让姑娘们换换口,那姜汤是用老姜熬的,可辣着呢。”
“你这丫头倒是机灵,可比忘忧和蝉衣厉害多了。她俩可什么吃食都不会做,还不如我呢。”
“姑娘可不能这么说,忘忧姐姐和蝉衣姐姐一身本事,还抵不过几道吃食么。”白芍有些害羞。
几人说说笑笑,倒也驱散了苏若清心底的一丝担忧。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整个天空阴沉沉的,屋内的几人都觉得有些凉意,尤其是苏若清,竟觉得自己的手脚都冰凉了起来,小腹也有些坠疼,她暗自思忖不好,赶忙取了月事带去垫上,这才回了房间坐在了桌边。
“姑娘,这是怎么了,脸色怎么突然就不好了?是哪不舒服?”白芍看着突然变了脸色的苏若清有些担心。
景明诗下意识地就扣住了苏若清的手腕,半晌后开口道:“气血虚,胞宫寒凉。月信间经行腹痛吧?”
苏若清点了点头,“以前也有,不过没那么严重。刚才小腹突然就开始扯着疼了,还没来,但是我先把月事带带上了。”
“之前就有疼痛的经历,怎么不找我师兄看看呢?”虽然师兄不是专治千金科的大夫,但是这种程度的妇症还是手到擒来的。
“疼的时候不多,心里也就没下来,等不疼了吧,谁还记得这回事啊。怎么,我这严重吗?”她虽然是个医术小白,但也懂景明诗刚才那些术语,宫寒,气血两虚,跟前世的自己一样。
“倒是不严重,艾灸和热敷就可以。只不过我没有艾草,还得从师兄的医馆里取。师兄做了一种艾条,挺方便的,若是这面医馆里也有,每两日灸半个时辰小腹和脚底即可。还有,虽然不严重但是不能轻视,否则将来不易受孕不说,生产的时候也会遭罪的。”景明诗说着话又转过头叮嘱白芍,“白芍,你记得每日夜里煮些花椒水给你家姑娘泡脚,还有,凉水以后就不要碰了,若是要洗菜什么的,一定要加热水。不光你家姑娘,你和木槿,婶子和赵奶奶也一样。女子本就属阴,体质本就寒凉,凉上加凉,可不就伤了底子了。”
白芍连忙应道自己记下了。正说着话,小院门被推开了,三人顺着窗户向外看去,是木槿回来了。
看着浑身湿透的木槿,白芍赶忙去厨房端来了一碗热热的红糖姜水,苏若清道:“快去把衣裳换了再来说话。”木槿应了,先回房换了身衣裳,这才来了苏若清的房间回话。
她先大口喝完了热姜糖水,才长舒了一口气道:“奴婢把美莲嫂子送去林大夫的医馆取了药又回来了。把她们送回家了,蝉衣在那边,忘忧也留下了,说是帮着煎药啥的,我看那有庆大哥也在,我就赶紧回来回话了。”
“怎么淋成这样了,忘忧和美莲嫂子没事吧?”苏若清问道。
“没事。她俩都在车厢里,奴婢是在外面赶马车才淋湿的。”木槿笑道。
景明诗替她号了号脉,“没事,你身体底子好。不过你这丫头也不能一直顶着湿头啊,小心得头疾。”
苏若清点点头,“没错。白芍你去烧点水,让木槿泡个热水澡。再熬点浓姜汤,给哥哥他们留着,木槿洗完澡也热热地喝一碗,喝完就回房睡觉。晚饭让白芍跟王家婶子做就行。我跟明诗去赵家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说着和景明诗两人穿上了蓑衣和草鞋壳子,又打了两把伞充当双重保障,出了门直奔赵家。
赵强家
一进院门苏若清就闻到了一股药香味,定睛一看,果然是忘忧在廊檐下熬药呢。看见来人,忘忧放下手中的蒲扇往前迎了几步道:“姑娘们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雨淋着了怎么办?”
景明诗两人站在廊檐下脱下了蓑衣和草鞋壳子道:“不放心过来看看,小云儿怎么样了?”
“蝉衣把针撤了,这会子又有些烧,但是好在不抽了,人也清醒了。”
进了屋,里面站满了人。赵强夫妇,赵有庆夫妇都在,蝉衣在床边坐着,不时抬手试试小云儿额头的温度。
“蝉衣,怎么样?”
“没事了小姐,孩子刚睡着了。”
“景大夫,清儿你们来了。今天真是幸亏有你们,不然、不然我云儿怕是……”她就云儿一个孩子,若是云儿有个闪失,那她可真就活不下去了,美莲嫂子说着话就要跪下磕头,苏若清眼疾手快,连忙搀扶住她,轻声道:“嫂子这是做什么,你这不是折我的寿吗!”
赵强和赵有庆站在一旁也是红了眼睛。
景明诗搀扶着要跟着下跪的有庆娘温声道:“大娘,嫂子,快别这样,我是大夫,本身就是治病救人的。若真是想感谢我,回头给我做顿您拿手的饭菜,我最喜欢吃了。”
众人听了这话也不由得露出了些许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