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平静地报着价格,低着头。
每处血肉都如滚水烫过,滋滋作响,她的喉咙就像含了石灰,一吞咽,就疼。
宋轻轻畏怯听到别人口中有自己的名字。
10
“拿包烟。”
一个面相蜡黄干瘦的男人走到收银台面前,胡子未刮干净,眼下青紫,容貌狰狞而显得凶恶,又见她磨磨蹭蹭的不肯动,眉头一皱:“快点!”
她吞了吞口水,有些小心翼翼地站起身:“那个,你上次还没给钱……”
“什么钱?!”男人嘴角一扯,从身后掏出一把刀扔在柜面上,声音暴躁。
近几日多了一群人合伙来她店里威胁加恐吓的让她拿烟拿酒,她反抗,对面便又是拿棍子又是拿刀的说要砸她店子,她只好妥协。后来她向人打听才知道这附近一直有混混乱窜,经常骚扰威胁店家。
宋轻轻心里顿如沉石,这伙人来得次数太多了,她这里真的吃不消。她想告诉林凉,可又转念一想,告诉林凉又有什么用,他们都蛮不讲理又人多势众的,怕林凉被打。
她只好闷闷地忍着。可又这般无能为力地任他们嬉笑白拿,心里头郁闷燥烦,这几日神情丧然,饭也没胃口吞下,老是走神。
“怎么了?”林凉停下吃饭,看着发呆的她。
她没有及时反应,过了会儿才摇着头说没事。
林凉没有说话,只是拿着筷子右手握拳撑着下巴,半晌,突然起身,从抽屉里拿出账本便坐在她的身旁,一边便问她。
“烟卖了多少?酒呢?今天收入多少?拿出来我看看。”
她哪里拿得出来,又被他一个个的问题砸得心慌忐忑,只能心虚地缩着手不敢看他。
“轻轻。”他轻叹一声,抬起她的下巴,眼睛死死地盯着她,“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你说……”她颤抖着声,“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和你说……”
“所以呢?嗯?”他挑了挑眉,右手用力。
宋轻轻只好脱出事情来尾,又说:“林凉哥哥,可是他们人多,我们能怎么办啊。”
“以后碰到这种事更要说知道吗?”林凉听完,不知道这个小卖铺周围竟然会有这样一堆人,怪自己没有调查清楚,心里更是后怕一阵,紧紧抱住她似才安心一些,便也安抚着她,“你不要怕,会有办法解决的。”
林凉选择了报警。
打架并不是个好主意,那伙人很多,他不能保证能打赢,所以只能通过监控视频报警。
隔了两天,宋轻轻知道那伙人便被警察抓进监狱拘留十多天的消息后,终于松了心地笑了,那天吃饭都吃了三碗,恨不得撑死自己。
晚上,林凉来接她回家,和她一起收拾了小卖铺的货架后,便拉下拉帘门锁上钥匙。宋轻轻搂着他的臂膀笑得欢快极了。林凉也笑。
“谁让他们那么坏,这下好了,进监狱了吧。”她摊了摊双手。
他揉了揉她的头:“是啊,欺负轻轻妹妹的都得坐牢。”
两人欢声笑语地走过街道,绕过树林,直到回家的一条必经的幽黑的僻静小道上,林凉缓缓停了脚步,脸色严肃地看着前方。
陈军等人在这儿很久了,他带了七个人,每个人都拿着一根半米长的棍子。
他们在吸毒区那块混得有模有样,陈军曾毒瘾发作时把一个人砍掉半条腿坐过牢减刑出来,出来后不久又犯上毒瘾,之后干脆做上毒品买卖,所以这儿的人都认他为大哥。
那几个关进去的平时拿烟酒都是去讨好陈军的,陈军也把他们当兄弟一样看待,有着很深的情谊。
平时这里的人对他们能忍则忍,能避则避,所以他们一直很嚣张,现在有人竟然敢报警,陈军倒想看看是谁敢摸老虎屁股。
“哟,回家啊。”陈军不怀好意地嘘了一声口哨。
林凉看了看周围来者不善的人,有的拿着棍子扛在肩上,有的拿棍子在手中不停摇晃,有的拿棍子背在身后杵着地,他收回眼神放在陈军身上,悄悄握紧了拳头,面容却是和蔼如微风。
他问道:“请问你是?”
“我是你爸爸。”
陈军说完,人群哄然一笑。
林凉没有愤怒,只是转而握紧了宋轻轻的手,嘴唇抿着,侧眼瞟着身旁由于害怕紧紧捏住他衣袖的宋轻轻,右手拳头轻轻放开,闭了眼呼了一口气,声音示弱带着讨好般:“对不起。我不知道是大哥的人,我现在就去找警察销案……”
说完,转身。
“站住。”陈军喝令一声,渐渐走近。少年的身高像是居高临下地俯视他,低人一等的错感促使本就不爽的情绪加剧,中枢燃烧般,他一个用力的耳光扇去,手掌微微作痛,语气凶狠:“再说一遍对不起给老子听听。”
被打得偏过头,嘴里泛起腥气,林凉紧紧握住想要上前的宋轻轻,将她拉到身后,神色未变地低着头,对陈军说:
“对不起。”
“诶,真好听哈哈哈。”陈军拍着手掌笑,笑容狰恶,身后的人也应景地笑着。
令人窒息的氛围似是因这笑声而和缓一些,林凉也微微笑着。
那人转回身子,笑颜未收,挑着眉看向眼前镇定的少年,
然后再狠狠地又扇他一次,声音恶劣至极:“要不再来一次?我喜欢听。”
深吸吐纳,再收缩溢流的愤懑情绪,林凉舔了舔嘴边的血迹,声音未变,眼神低垂着。
“对不起。”
陈军一时大笑出声,用手指不停地点着林凉的胸膛:“瞧瞧这孬种,有胆子报警没胆子面对?!呵呵,这什么狗玩意儿啊!”他一口唾沫吐在地上,打量着林凉上下,不经意偏头看着他身后少女的衣袖,眼神一凝,眼眉一挑,“把那傻子拉出来。”